他便越过头盔女孩，闪身进店。店面极小，只跟商场的洗手间差不多。黑白相间的磁砖地板上堆放着两公升蒸馏水、四方红色塑胶櫈和大包小包的杂物。白色光管闪着摩斯密码。

　　“阿欣，你好。”他觉得自己像去面试。“你等等。”她答。

　　这态度让他忆起佐敦那家因服务恶劣而晋升成旅遊景点的著名餐厅。不快固然有，不满则谈不上。在他看来这无所谓满不满的，不过是供求问题。有买有卖，有粗声粗气的店家，全因为有奴隶似的客。受不了大可以走。所以他只是担开一张红櫈，乖乖坐在一边（胸部那边），看症似的等候。

　　商场没冷气，店内空气凝胶似的又湿又滞。虽已脱掉西装褛，他仍大汗淋漓。然而阿欣却若无其事，简直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脸颊、脖子到臂肘一律乾爽，身上的横纹衬衫亦不见有汗。他不知道她在手机按什麼，但专注的她无疑显露出一种超越这年纪女生应有的淡定。倏地，她自屏幕抬头，两颗眼珠子转来转去，伸出右手尾指吸啜。瞬间改变的身姿又让她多添一分淘气。此刻他才意识到那副巨型太阳镜早已除下，扔到办公桌一角。他觉得她的眸子异常吸引，映照的光采彷彿并不来自这店，而是更加窗明几淨的什麼地方。难道是因此才刻意用太阳镜遮住？

　　头盔女孩说要去买雪糕，阿欣“喔”的回应。短暂寂静过后响起Candy Crush的音乐。她聚精会神地玩，他知道问也没用。他等了大约半小时，直至手机传来“叮”一声响。“要一个？”她问。“一个就好。”“今天还是明天？”“明天？”

　　那其实是反问，但阿欣似乎把它理解成答案。“两点鐘来取行吗？不要迟到。凉了不好吃，我们不卖的，但钱照收。”

　　（说故事的人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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