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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语心灯\劫难,成就了他的人格\南 山

2019-07-26 03:24:31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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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这是东坡晚年对自己一生的总结。我常在想,一个人该有多麼宽宏通达的胸襟与心性,才能够对漂泊多艰的人生作出这样的自嘲。试想,常人在自报履历时,有多少人不是在尽量往自己脸上贴金?倒是这位士大夫文人来得撇脱,将一生中的三个流放地当作功业,而且说得那麼坦然大方。这哪裏是自嘲,分明是自负与自傲。

  大概就是这种旷达的精神气度,感染了此心,我会一次又一次地赏读他的诗文,似乎想将他的气性汇入自己的血液中。当然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妄念,人各有品性,道行的高低,心性的清浊,都是自己修来的,靠的是自身的觉悟,学不来也无以攀附。

  不过,我倒是常常在夜阑人静时与他神会,注视他的行止情态。

  经过乌台一劫,他似乎多了一重忧思,但绝没有委顿,笑起来依然那麼爽朗。在贬谪黄州途经岐亭时,路遇方山子,看到这个隐士家徒四壁仍怡然自得,精神得到了一次自省;到达贬所,与同为“閒人”的张怀民夜遊承天寺,一句“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则自显随缘自适的心境。

  仕途失意,人生跌入谷底,没有落魄愤懑绝对是假的,他也有“幽人独往来”、“拣尽寒枝不肯栖”的落寞与孤高。可幸的是,他有达观的心性,总是能够自我调适,坦然面对风风雨雨。这天,他和一行人去沙湖看田归来,途中风雨大作,而恰巧揹雨具的小厮走远了,同行的人都狼狈不堪,唯独他全然不当回事,吟咏长啸,悠然而行。待雨过天青,信手就是一首《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都说人生三境,最高不过“也无风雨也无晴”,这是一种多麼达观的境界!

  这个“一肚子不合时宜”的人,执著於自我体认,不苟合於新党,也不见容於旧党,怎会不招人妒恨,招来乌台劫难?

  然而,也正是连番的贬谪淬砺了他的人格,成就了他的功业,让他由蛹蜕变为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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