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他的死,有很多种说法,不过,我总是固执地相信,他是因沉醉入江捞月而亡,也只有这个“浪漫”的结局,才切合诗仙的脾性。
说到李太白,似乎怎麼形容都不为过,狂、傲、侠、浪……种种的秉性集一身,难怪文学史大家刘大杰这样评介,“他是天才、浪子、道人、神仙、豪侠、隐士、酒徒、色鬼、革命家”。他什麼都是,但又难以用一个身份来标籤。其实,在我看来,他就是酒神狄奥尼索斯,整个的性格特质,只有两个字:反叛。我想,尼采当年写《悲剧的诞生》,应该不太了解中国的这位狂放诗人,不然足以在其中花上一整章,大书特书,让他的这本旷世之作多一个有力的例证,也有一点中国元素。
这个身高“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的浪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循规蹈矩仰人鼻息,相反选择另一条功名路。二十五岁那年,他“仗剑去国,辞亲远遊”,开始了“徧干诸侯”的浪遊。在湖北安陆,他给当时的荆州地方长官韩朝宗写一封自荐信,那语气慷慨磊落,全无一点自谦,遑论摇尾乞怜的寒酸。
当他接到应召入宫的诏书,那种狂喜与自负,也真是无人能及,“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官封翰林,一展长才,名满京师,那种诗人的脾性又暴露无遗,要高力士为他脱靴,杨贵妃为他磨墨,发展到后来,“天子呼来不上船”。这也太任性了吧,哪是安分守己做官的料?也活该他招人妒恨谗谤,落得个赐金放还的下场。是真诗人就有不羁的天性,他的狂放可不是摆出来的姿态,那是本性的自然张扬。就好像他的创作一样,如脱繮的骏马,自由奔放,全不受格律的束缚。
但我也知道,他还有一颗寂寞的心。离开长安,飘泊人间,让他看透了世态的炎凉。“一朝谢病遊江海,畴昔相知几人在”,人一落魄,朋友也变了,“正值倾家无酒钱”。好在人间无情月有心,“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与山月为伴,结成灵魂的知交,跟他们对话。这个人间的酒神,就活在这样一种物我无间的状态,自我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