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下雪了。十几年前内地有一首流行歌，歌词是：“二○○二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间来得更晚一些。”转眼，二○二○年的第一场雪来了。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雪是冬天最好的礼物与恩惠。如果不下雪，就称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冬天，甚至一年四季轮转都不圆满。雪能够穿透时空，翻越山川。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灞桥风雪，驴子背上；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各有冷峻凛冽之美，都因了一个雪字，彷彿连绵贯通为一体。如果绘在一幅雪后版的“千里江山图”上，丝毫不违和。

　　但关於雪的诗句中，温庭筠的“雪中无陋巷”，可谓樸字见奇，格外耐寻味。这可以有两种解释。一是大雪覆盖整个大地，无论是通衢还是小巷，都笼罩其下，众生平等，自然无所谓陋巷。二是雪有点石成金的魔力。粉妆玉砌，白茫茫大地真乾淨，是透彻纯粹的美；而断桥残雪，同样有维纳斯版的美感。本来逼仄髒乱的小胡同，因了一场雪，而多了些灵性，蓬门荜户，碎砖烂瓦，也不显其陋。

　　一下雪，“北京就回到了北平，故宫就变成了紫禁城”。时光静止，倒流。雪后，像大观园那样，暖阁当中，狐皮重裘，红泥火炉，饮酒赏雪，虽惬意但是不够快意。漫步古城胡同，才是一种通体的享受。墙角的旧花盆，凋零的月季，残缺的台阶，青砖灰瓦，有了雪的庇护和粉饰，体面了许多，静谧了许多，却也鲜活了许多。这都是雪的好处。如果在春节下场雪，那就更精彩了，红彤彤的灯笼和春联，一经白雪的映照，多渗出了一分喜庆与安详。那才是最有味道的北京。

　　这种感受，不仅是视觉的，寒气直入口鼻，砭人肌肤。无论时隔多久，只要雪花一降临，就被全面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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