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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岁月/“白描”不是白开水/凡 心

2020-07-10 04:24:42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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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前,有位朋友在内地自费出版了一部自传体小说。他送了我一套,希望能在香港出版。我读了,觉得味道有如白开水(香港称“滚水”)般寡淡,事后回想也不觉得有什麼感染力。我怕有所怠慢,再翻阅了一遍,确认了我最初的感觉。这本书写得的确难以美言,情节、人物未经设计而显得随意;文字留於平铺直叙而没有文采。

  记得他当时颇为自得地告白:我用了“白描”手法。

  那朋友对“白描”是误会了。“白描”是对小说作者很高的要求,它把多层意思、情节、浓烈的情绪浓缩在看似简单的大白话中,后面却有无限的想像空间和情节发展的可能性──这才是白描所起的作用。白开水和清酒,二者看似都无色透明,前者喝来淡而无味,毫无回索的余韵;后者喝了却是滋味醇厚,堪耐回甘和体味。

  “白描”是清酒而不是白开水。

  中国传统山水绘画的“留白”,画家并非没有可画的景物,而是故意在画中留下一片意味深长的空白去惹人遐想,让受众也成为创作主体的一部分,令画的意境得以无限发挥。没有积蕴的画家是不敢轻易留白的。“留白”留在哪儿?留多少?留何意?高明的画家都极有讲究。

  同样的道理,文字的“白描”也绝非无话可说,恰是想说的和想表达的太多,多到一纸不容,於是大道至简,成了“白描”。

  中国当代作家汪曾祺是沈从文在西南联大时的学生。汪先生生前的短篇小说具特立独行的白描风格,通常被提到的是他的《受戒》和《大淖记事》。他写人写事通常只寥寥几笔,但人物鲜明,叙事生动,感情浓密,素简的文字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白描”在他的文字中就是一枝五彩巨笔,画出的世界亲切、温暖、韵味隽永,感情更是层层叠叠,绝不是无味的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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