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又收到了“清理殭尸粉”的微信。第一次接到类似信息时，不明所以，回信询问。现在知道是例行普查，见怪不怪，安之若素。於是，想起读报看到一条新闻。有一种“殭尸网络（Botnet）”，在网络上颇为流行。这是一款社交模拟器，只要使用了它，你发布任何东西，都会收穫数以万计的点讚，瞬间有了百万粉丝，享受坐拥天下的快感。

　　当然，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所有点讚和粉丝，都来自机器人账号，在“殭尸网络”为你组建的庞大“社交网络”中，只有一个真人，那就是你自己。以前听人说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又说世间之所有非实有，缘起缘灭，缘聚缘散。身陷网络世界后忽然觉得，社交网络不正是这般情境之体现吗？纵然不是机器人账号，还是让人不放心，不然，为什麼这麼多人热衷於寻找身边的殭尸粉呢？

　　不过，人们从朋友圈获得的社交成功感是千真万确的。多年前就有位大V自陈在微博上找到了批阅奏章的感觉。我记得看过一部电影，叫《求求你，表扬我》，讲了民工杨红旗到报社请求登报表扬自己的故事。电影多少有些黑色幽默，却揭示了人的一种天性，这就是希望得到认可和认同。

　　婴儿有高需求和有低需求，成人其实也如此，只是婴儿只能靠哭表达，成人学会了“花式求讚”。当然，一样米养百样人。有的人看重外界的评价，是“表扬驱动型”的；有的人对此看淡，自顾自过日子。两种人生方式，很难判定个中优劣。而社交网络向生活无孔不入地渗透，似乎更强烈地调动了人的“求讚欲”。近日流行的“凡尔赛文学”，大概也与此有关。写到这裏，想起民国时的篆刻家陈巨来说过一句妙语：同样是死，有的人死在手上，有的人死在脚下。所谓“手上”，抚掌大笑；“脚下”者，顿足痛惜也。这一记用“脚”踩出的讚，才是世间走这一遭所应求之真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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