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家閒坐，翻出一本王小波的《白银时代》，读中学时买的，我书柜中为数不多的“元老”之一。於是想起与王小波作品的首次相遇，那是在我读高中的县城，当时书店很少，大都放满了教辅，文史书不多。有一次不知怎麼翻到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一下子被他的文字震撼了。后来有机会读到“时代三部曲”，以及他那些名气更大的杂文。

　　於我而言，王小波最大的意义在於他不是被推荐的，没有人告诉我，你要去读王小波。当年，他的名声也远没有辐射到我们那儿。然而就那麼巧地相遇了。鲁迅我爱读，那是课本推荐的，周作人我也爱读，那是读鲁迅的副产品。《红楼梦》、高尔基是语文老师推荐的。金庸、古龙是从哥姐们那拿来读上瘾的。别的大都也是如此，总有个中间商，似乎唯有王小波，不是出於“推荐”。

　　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被推荐的实在太多。吃饭，购物，旅遊，乃至交友恋爱，各种各样的推荐。网站或带货的主播想尽办法，告诉你他有多懂你，然后说服你需要什麼以及如何得到它。还有各色“打卡榜”“推荐榜”“种草榜”，让人目不暇接，暗示你如果不照做，就out了。

　　生活中当然需要推荐，这是经验的分享，也是一种省力的活法。就像现代社会少不了中介一样。不过，和中间商必然要赚差价一样，被推荐的世界，毕竟是二手的。以我之见，中间商在物质生活的意义大於精神世界。精神生活，大都和趣味有关，应尽量少付些差价。

　　趣味最重要是原於本性。但凡到了趣味的层面，恐怕这世上找不到完全一样的人。见样学样，已是勉强；强行仿效，更背离了趣味之真谛。马齿渐长，偶有年轻人问我要书单，总是十分小心。记得有人说过，所谓必读书，不过是推荐者的“爱读书目”罢了。各种榜单，可以类推。趣味的满足，本为人生锦上添花之举，倒不如给自己留一片不被推荐的世界。

逢周一、三、五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