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来到二○二○年最后几天，回头一看，这年是怎样撑过来的呢？近年某些机构会於年底选出一个汉字或英文字来概括整年状态，本年的结果分别有“疫”或“闷”字，但亦有外国机构例如《牛津字典》未能选出任何一个字来。对我而言，这星期决意以“苦”字作为专栏主题。

　　小时候，我是一个偏吃的孩子，最爱吃鸡腿、鲜虾等纯肉食；最不爱吃醃製菜类，例如梅菜、冬菜等，总觉得味道太浓烈。就像大部分孩子般，我亦不太吃蔬菜和瓜类。我父亲却是什麼也吃入口的人，从不“拣饮择食”，但唯一的饮食原则是：先鹹后甜。父亲不论吃饭菜抑或吃点心，都总是先吃鹹点或辣味，任何甜点都要放至最后才吃。他觉得若是先吃甜味，便会削弱味蕾感觉，并且扰乱胃口，有碍健康。直到现在，我都不多吃甜点。即使要吃中藥的苦茶，我也不用吃甜果佐藥。

　　成年之后，我成为素食主义者，对於酸菜类不再抗拒。从前我不吃的苦瓜更是现在的至爱。中国人对文字有很高的敏感度，苦瓜的本名很悲凉，故此又称为凉瓜或半生瓜。其实我完全不觉它有苦味，只觉它入口甘甜，凉瓜炒蛋容易烹调，价钱便宜，在中式餐厅亦是一道常见主菜。

　　多年前，陈奕迅有一首粤语流行曲《苦瓜》，深情地说明了苦瓜与人生的关连。“真想不到当初我们也讨厌吃苦瓜，今天竟吃得出那睿智愈来愈记挂，开始时捱一些苦，栽种绝处的花，幸得艰辛的引路甜蜜不致太寡……”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不尽相同，即使不是人人都爱吃苦味，但总不能完全否定苦涩是其中一种人生味道。所谓“先苦后甜”不无道理，据说先尝了苦味，舌头其后感到的甜味便会更加突出。《苦》歌尚有这样一句歌词：“做人没有苦涩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