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幸福吗？”这是前些年网上流行的“梗”。要我说，幸福是一种不可言传的满足。高兴或可大喊大叫：今儿个真呀麼真高兴。幸福只能默存於心，即便流露，也只是微笑的嘴角、轻快的脚步或坦然度日。而文艺欣赏，或许未必让人高兴，却会给人带来幸福感。

　　二○一八年获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日本学者本庶佑提出，幸福感有两种，一种是“慾望满足型”，另一种是“不安消除型”。前者的基础是生理刺激带来的快感，而所有接受刺激的感觉器官，都会麻痹，慾望满足型的幸福感也总有饱和的一刻；就后者而言，我们虽无法根本消除带来不安的因素，却可调节心态，获得安宁平和的心境，这样的幸福感也更加稳固。

　　有段时间，我热衷於看恐怖片。恐怖片製造效果，不外两种手法：要麼製造惊悚的视觉画面，触目而惊心；要麼编造让人大气不敢喘的情节，带来重度心理紧张。看得少时，无论哪一类，都觉刺激，看完后心理瞬时放鬆。看得多了，便觉“不够吓人”，再不愿重看。这大概是因为感官麻痹了。相反，那些经典作品，却可反覆欣赏。读旧书、看老剧、听老戏，而得新意，乃阅读或欣赏之终极乐趣。或许正因为经典的文艺带给人的是第二种幸福感吧。

　　互联网发达之后，与文艺结合，不论文学还是影视，产量极大膨胀。且不说浩蕩的网络小说，打开视频网站，网络影视剧也是阅之不尽。可叹大都质量平平，偶能令人愉悦，也止於第一种幸福感。人们津津乐道的所谓“网感”，在网络文艺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大概也在於此。有人说，三十年前风靡的武侠小说，也诉诸感官刺激。这话有一些道理。不过，即便以武侠小说或其他通俗文学与网络文艺比，我敢说，金庸、古龙、梁羽生这个段位的人物尚未出现，当下填塞“网坛”的，怕还是“全庸”、“金康”或“古庞”为多。反过来说，第二种幸福感，也正是网络文艺前行之进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