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熟悉东北的人,也该听过“铁锅炖”的大名。掷地有声的三个字,成为许多老饕见多识广的谈资,也是异乡人不落痕迹“认亲”的一张名片,总之这一口大锅、一道菜,在很多人眼里,便已炖出东北辽阔土地上的气象万千。
可惜东北经济不太争气,想争气的年轻人又都纷纷去了外地,于是乡里乡亲,关内关外,无论哪里,能吃到铁锅炖的地方,总让人心头一紧、眼前一热,又想到蹒跚学步时,家人围坐下,横冲直撞的那股热气。实话实说,铁锅炖性子生猛,对客人也略带挑剔,流行的一人食在它面前是一定会落荒而逃,无力为继的。而被外人津津乐道的铁锅炖大鹅,几乎可以算作最北边的官方标配,但越往南下,鹅的质素反而参差不齐,火候一深一浅,哪一步没走好,都容易砸了招牌,留了笑柄。
最具有“普世价值”的,反而是炖鱼和炖排骨,至于两者兼得双剑合璧,那是更多人聚在一起才敢攒出的野心。铁锅炖的鱼,从来不敢劳烦那些娇贵的身子骨,一网撒向松花江,就已遍地开花。从百斤有余的鲟鳇鱼,到肉嫩还经煮的哲罗鱼,切成大块顺着汤底溜向锅中,其实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但还能隐约看到它们跳动着向你招手。再把一盘盘的豆腐、白菜、乾豆角倒扣进去,哗啦啦的丰盛,还没吃就觉得浑身被瞬间激活。等第一锅开过,讲究的老板一定要端来一盆玉米糊,在你面前搅拌贴锅,手起糊落,贴在空馀的锅壁之上,火速再将盖子封起转到小火。再等二十分钟过去,完完整整的铁锅炖鱼贴饼就完成了。一勺入口,没嚼几下就忍不住顺了下去,过程顺畅得超乎想像。鱼肉鲜美、配菜纯熟,眼前这一锅的翻滚,果真把B级美食炖出了殿堂级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