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一本叫做《见信如晤:私密信件博物馆》的书,收录了超过一百封名人私密信件。当我看到第九封《我感到惊骇不已》时,我被深深震撼了。这是一封写于一八四九年十一月十三日的信,由查尔斯.狄更斯,也就是在十一年之前已经写出《苦海孤雏》(Oliver Twist,《雾都孤儿》),当时正在写作《大卫.科波菲尔》的那位狄更斯,写给《泰晤士报》。
信件不长,大意是狄更斯写信当天,在伦敦有一对杀人的夫妻被公开执行了绞刑,而有超过三万人见证了这一过程。狄更斯在信中写道:“你能从今早刑场的围观者身上看到邪恶与轻浮……有人吵架,有人晕厥,有人吹口哨,有人说着残酷的笑话,当场昏倒的女人衣衫不整地被警察拖出人群时,会引起不怀好意的兴奋骚动,为这场全民娱乐助兴。日上三竿,太阳高照,将成千上万张仰起的面孔镀上金色,一张张脸或无情欢笑、或面无表情,都可恶到难以言表。”
无独有偶,七八十年之后,在地球的另外一边,鲁迅也在自己的不同作品中描述了这个被狄更斯称为“全民娱乐”的可怕场面:“一阵脚步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老栓也向那边看,却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好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鲁迅愤怒又无奈:“我看见那些閒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
从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有些东西在变化,有些东西则从未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