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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见录/树皮字体\胡一峰

2022-06-29 04:24:55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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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个丹麦艺术家,在树皮上刻了一些字母。然后,静静等着它们在树皮上自由“生长”,五年后,他把长大的字母搜集起来,创造了一种字体,具有独特的韵味。我想起爬山时,看到一些树上刻了“到此一游”,或爱心圈起的人名,不知是爱侣,还是暗恋对象。有些刻的时间久了,树皮长大,加之风蚀虫噬,笔画变形,肥瘦斑驳,若断若续。和英文字母相比,汉字笔画多,结构复杂,欣赏性更强。暂且不谈此种行为破坏环境,有悖于植物保护主义,这些字确有特殊的艺术效果。可惜,我没有丹麦艺术家的脑洞,不然,把它们搜集起来,可印一部“树皮书法”集。

  艺术常常来自非艺术。在有眼光的人看来,自然风物别有艺术之美。书法所谓“屋漏痕”,命名者据说是颜真卿。老墙被雨水浸润,出现弯曲的痕迹,有一种苍樸、波磔之感,给书法家以许多启发,写字时藏起锋芒,令其沉浑有力。南方多雨,屋顶上盖的瓦,时间久了长出小坑,边角又布满青苔,灰黑本色浓浅交错,又涂上墨绿,夹杂成一种浑厚古朴的色彩,拍出照来,很有意境。

  还有些古代的日常用具,并非皇家御製或古代艺术家手作,只是家常的碗盏杯罐,在当时想来不算精美,流传至今,有了时间的“包浆”,造型、颜色、图纹,字样,却让人在把玩之间获得无穷兴味。

  大艺术家善于从艺术之外吸取营养。傅青主说小学童的字“忽出奇古”。康有为赞赏“穷乡儿女造像”,拙厚中有异态。当代书法家白谦慎在《与古为徒和娟娟发屋》里写到,他在重庆青木关见到理发店招牌上“娟娟发屋”四个字,不规整却有意趣,类似的还有“施工场地,严禁入内”之类,白谦慎把它们统称为“素人之书”。我曾见过湘西里耶出土的秦简,其中有一些“习字简”,是当时人练字用的,稚嫩凝重,愚钝如我,也觉意趣不凡。艺术和生活的关系,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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