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墟 里/来得太迟\叶 歌

2022-07-25 04:24:30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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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迅在文集《朝花夕拾》中收录了一篇名为〈五猖会〉的散文。大意是作者七岁时十分期待去离家水路六十里的县城参加迎神的盛大庙会,临行父亲却突然让他背诵启蒙书《鉴略》中的语句。好容易出发了,童年鲁迅已兴致大减:“开船以后,水路中的风景,盒子里的点心,以及到了东关的五猖会的热闹,对于我似乎都没有什么大意思。直到现在,别的完全忘却,不留一点痕迹了,只有背诵《鉴略》这一段,却还分明如昨日事。我至今一想起,还诧异我的父亲何以要在那时候叫我来背书。”  

  研究者认为鲁迅借此批判“封建文化对儿童的精神摧残”。不过我想探究的是世上是否有来得太迟的欢愉。美国心理学家在著名的“棉花糖研究”中曾推崇能控制欲望,推迟“满足”的孩子,认为他们日后会努力工作,大有出息。鲁迅的父亲当然没读过此类心理著作,但作为旧时读书考科举的人,大概对儒家“存天理,灭人欲”的主张心有戚戚。不过,对天真烂漫的儿童,大人此举实在太扫兴,太不近人情,且因为动用世人默认必须无条件遵从的父权而更显得可恶。  

  多年后,鲁迅对被迫背书耿耿于怀,曾向往过的乐事反而记忆不清,可见痛苦比快乐更令人印象深刻。我想,此文似乎还揭示了某种PTSD的创伤后应激反应。等待太久了,哪怕如愿以偿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兴高采烈,因为我们的情感资源早就被无穷尽的等待、焦虑、忧郁、愤懑消磨殆尽,没有余额再来体验欢乐了,倒是之前的巨大痛楚还让人心有余悸。上海解封后大家反应平平,大概也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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