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分不分男女？如从创作表演而论，答案是肯定的。江南的越剧，初兴之时，多为男性表演者，故称“男班”；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女班崛起，男班衰落，男演员成了舞台稀客。京剧正相反，早期几乎全为男演员，后来才有女演员登台。个中原因，有历史积习、文化惯性，也有机缘巧合。文学、书画，虽历史悠久，女文学家书画家人数却极少，这自然与“父系社会”延续至今有关。观众读者也分男女，则是网络兴起几十年来的新事物。

　　如今，手机下载小说、观剧APP，安装时必要求你选择“性别”。注意，这里“性别”的真实含义，和我们填过的千万张表格里的“性别”不完全相同。此处的“男、女”非指娘胎带来的性别归属，而是读书或观剧的偏好口味。因此，即便你是男的，也可以选“女生”，如果你偏爱“女频”的内容。

　　我们这代人青少年时期，男生大都读金庸，臆想在那个白衣飘飘、刀剑逍遥的世界里过一种快意人生；女生则被琼瑶阿姨赚足眼泪，假想着有朝一日拥有柔情似水、甜蜜得死去活来的生活。不过，男读琼瑶、女读金庸，也大有人在，算不得什么乾坤倒转的大问题。历史上有些剧种被称为“拴老婆橛子”，最为人知的大概是莫言在《檀香刑》里写过的高密茂腔。山东的吕剧、定州的秧歌戏，都分享过同样的雅号。可见，女子偏爱这些戏，一听就入迷得走不动道儿了。但不妨碍这些戏栓住男戏迷，或许规模比女子还大。

　　在提供网络文学或影视综艺的APP平台上，男女被作为算法推荐的标准之一，对文艺创作的反推之力，远比“拴老婆橛子”的外号大得多。从读者而言，确省去了筛选的麻烦，但也固化了审美。对于欣赏域广阔，金庸琼瑶“两门抱”者，更是一种限制。为此，我倒觉得，允许“跳过”男女选项，铲去文艺消费中这道门槛，或许更为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