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限制了我的想像力”──而今的穷人们，每每见到天价的餐饮、豪宅、奢侈品等场面，大多就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发出这句感叹。

　　春节回山东老家，看了一次吕剧。与粤剧、豫剧、昆曲、京剧、秦腔等打着鲜明地名标签不同，“吕剧”名字很独特，是山东最主要的地方剧种，据说得自“驴戏”的谐音，可知其充满生活气息。

　　那天有一齣《下陈州》，讲的自然是包青天陈州放粮的故事。演员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听说那老包要出京，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煎饼，西宫娘娘剥大葱……”台下观众欢笑一片。莫言的粉丝一定会记得，在他的小说里，但凡要一顿好饭，往往就是烙白面饼，再加上鲜灵的嫩葱。在旧时的山东普通百姓眼里，这就是吃食界的顶配了。还有一个悠久的故事，穷苦农民聊天时，畅想皇帝家里的锄头和粪叉都是黄金做的。这都是典型的贫穷限制了想像。

　　张恨水写《金粉世家》，很多地方是红楼笔法，但他毕竟没有曹雪芹那样的体验。原本他写国务总理家七少爷金燕西生病，厨房备了些清淡小菜，其中有一碟拌鸭掌。出身满洲贵族世家的“中华谈吃第一人”唐鲁孙认为，因为富家子弟生病不会拿鸭掌当粥菜，建议改为“云腿拌荠菜”。

　　其实，所谓贫穷限制想像，有时固然因为作者、演员自身也是君子固穷，对上层社会生活缺乏充分了解；但也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意迎合观众、读者。听到娘娘们忙着烙饼剥葱，台下那些抽着旱烟、嗑着瓜子的贩夫走卒，听得津津有味，垂涎三尺。若改成“东宫娘娘炖鱼翅，西宫娘娘烧熊掌”，反倒没了共鸣。这种“迎合”是善意的，让观众、读者有了更深的满足感，对得起几个铜子的戏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