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生日还有一个月时,耿老师说一定要用一碗生日麵为我庆贺,我的脑海里,是他邀我去酒楼吃饭,然后专门点一碗长寿面。生日前一周的星期六,我到公司加班,恰好遇见他从深圳搭船回来。他兴奋地把我拉到一旁,轻轻打开黑色的背包,指了指里面一个白色的塑料口袋,两包方方正正的东西若隐若现。他神秘地说:“粉,我特意从深圳带回来。”──和缉毒如此雷同的桥段,让我惊得一把捉住他的胳膊,压低声线焦急地问:“你……”他疼得连连大喊:“快松手。我买的是面粉,还不是为了给你做生日麵。”他抱怨在香港买不到山西老家的那种面粉,便专门跑了一趟深圳。
耿老师做啥事都这么认真。他从北方一所大学调入公司,大家从称呼上延续了他的上一份职业。他个子不高,精瘦,一副棕色的圆框眼镜,厚厚的镜片里总是投射出他眼神里思考的光。做文字工作极辛苦,他似乎越来越瘦,衬衫时不时地就从紮不紧的西裤里掉出半截,有人看见会投过去一个混杂着暗示和揶揄的眼神,他憨厚地笑笑,毫不介意。
生日周转眼就到了。那天,耿老师不顾刚刚出差回来的疲惫,去街市买了好多菜,带上那块被我误会的麵来到我家,一头扎进厨房。我和两个同事想帮厨,被耿老师严词拒绝。三个小时后,我们在令人煎熬的诱人香气中,等到了耿老师的拿手菜:红烧猪手、盐水大虾、东北熏鸡、清炒菜心。当然,更少不了打卤面──西红柿鸡蛋作滷,家常又入味;筋道的麵很有嚼劲。我们大快朵颐、风卷残云。
我说:“这样好吃的麵,自从母亲过世后,我就再没吃过了。”一边说,我一边用力地眨着眼,可感动的泪滴还是从眼角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