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密密深深地,忽有层层叠叠山。”虽说节气已过立冬,但北国仍是一派秋天气象。白蜡树、栾树的叶子欲落还留,欲说还休,在树林间走着走着,忽然就有了一种层层叠叠的感觉。
就像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那一声悠长的问候“一层秋雨一层凉”──秋天的温度、色彩、声响、气息,就是这么渐变的,仿佛上釉的景泰蓝,一层一层地涂,一层一层地点,一层一层地烧,最终才能平滑一体。
地上的落叶是层层叠叠的,虽然不厚,但踩上去总有绵软弹性的错觉。树上的也是层层叠叠的。夏日里那浓密厚重的绿块,被来来回回穿梭的秋风给梳出了层次,斑驳相间又互相掩饰。四合院层层叠叠的屋瓦上,渐次枯黄的草也层层叠叠的。
秋声也是层层叠叠的。不过你要躲进那窄窄弯弯的胡同里,避开大马路上轰鸣的车辆。蓝天白云之下倏然划过的鸽哨,笼子里不安分的蟋蟀和“油葫芦”,叠韵出秋日别样的腔调。果栏里,黄色的鸭梨、橙色的柿子、红色的山楂新上市,层层叠叠出丰收的色彩。
气味也是层层叠叠的。花生、糖葫芦,如今是一年四季都有。但栗子、红薯,只在秋天才能绽放出最美的味道。几乎每一条街,都有卖栗子的小店和板车。糖炒栗子用黑砂翻炒得油亮,红薯用炭火煨熟直到流出的糖浆凝结,又香又甜又绵。混合着醇厚温樸的香甜气息,给人们的味蕾和肠胃一个物美价廉的大满足。细细咀嚼之余,颇有岁月静好的享受。如清人所说,“有味外之味”。
晚秋的感觉,也是层层叠叠的。有对秋高气爽的惬意和留恋,有对季节变换流逝的怅惘,有对初雪的又盼又怕,盼那天地之间层层叠叠沸沸扬扬的飘洒,怕那层层叠叠越来越紧的凛冽。时光,又折叠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