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到,恩斯特的作品里有一只独特的“鸟”,它象征死与生,而恩斯特命名它为Loplop。
Loplop的来源与恩斯特一段离奇的童年经历有关。话说,小时候的恩斯特养了一只小鸟,这一只他挚爱的小鸟,却在妹妹出生当天死去。自此,对于恩斯特来说,鸟便成了死亡与再生的代名词。这份纠结,凝聚成Loplop这个角色。
Loplop是恩斯特创造的替身,它既像鸟,也像人。Loplop首次登场于恩斯特的拼贴小说《百头女郎》(La Femme 100 Têtes,一九二九)。之后,它反复出现在恩斯特的创作,像是一种对抗内在混沌的符号,而每一次出现,Loplop都有不同的形貌,有时它是高举双臂的展示者,有时它是艺术的载体,以自己的身体呈现拼贴、石拓、刮擦而成的画面。
可以肯定的是,Loplop不只是为了创作而生成的角色,更是一个精神的容器。它担任的是“传递者”的角色,替恩斯特展示作品、解说梦境、挖掘潜意识的创伤。这角色让恩斯特得以退后一步,以观者的姿态,重新凝视自己的内在。
若说《森林与鸽子》是一幅关于创伤与困局的自画像,那么当中的Loplop,便是那个从创伤中诞生的“他者”。精神分析学者卡夫基(Samantha Kavky)便说:“恩斯特将父权象征的权力转化为艺术象征的能量,借由创作Loplop这个‘图腾父亲’,他不再是童年的受害者,而是重新夺回话语权的创作者。”
Loplop不是全然温柔的形象,它神秘、怪异,甚至带有一丝不安,但正是在这样灰灰蒙蒙的模糊地带,我们看见一种深层的复原,那不是恢复生活的原貌,而是启示一种新的存在。因此,那一只在《森林与鸽子》中的Loplop,看起来像是被困在密林,但它又是仍然存活的生命,随时做出下一个动作。
在Loplop的多重身影中,它始终是一只有生命力的鸟,它不只是飞向天空,而是飞行于记忆与想像之间。或许,它始终在黑暗中飞行,但它同时知道,它不害怕在黑暗中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