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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大公报/一份报,两代情\屠海鸣

2022-06-16 04:24:24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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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这是本文作者的母亲高肖笑等新闻记者,在一次外事活动采访结束后,与周恩来总理合影。\作者供图

  明天,《大公报》就将迎来一百二十岁生日。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日子,因为,母亲和我都与《大公报》结下了不解之缘。二十四年前,母亲已离我而去;如果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会给我布置一份特殊的作业:为《大公报》一百二十岁生日撰文。

  我的母亲高肖笑,曾任《大公报》高级记者兼上海记者站站长;也许是因为命运中的默契,从二○一四年开始,《大公报》为我开设了“点击香江”政论栏目,我每周都要撰写三至四篇政论文章,至今已经撰写了一千八百多篇,将近四百万字。在为《大公报》撰稿的过程中,我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大家庭中一员,延续着母亲对《大公报》的挚爱深情。

  记得那是三十二年前的一个深夜。母亲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兴奋地告诉我:“今天,香港《大公报》社长杨奇找我谈了,她让我尽快调到《大公报》担任驻上海高级记者,并且着手筹备《大公报》上海记者站。”望着我母亲高兴的样子,我知道这是她朝思暮想的一天,她新闻生涯即将开启新里程。

  母亲是一九四九年从浙江温州考进复旦大学新闻系的,是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批大学生。从一九五三年开始,她就一直献身于上海市委机关报《解放日报》,一幹就是三十七年,采写了成千上万篇新闻报道。我于一九八三年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职业生涯的第一站也是《解放日报》。一九八八年,我和母亲同时当选上海市“首届十佳新闻记者”,从德高望重的老市长汪道涵手上接过了奖状证书。汪道涵握着我们的手说:“你们母子俩同时当选上海首届十佳记者,这就是今天最大的新闻。”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母亲正好有机会赴香港采访。经她的同班同学、时任《大公报》副总编辑唐驾时的引见,我母亲见到了刚刚出任《大公报》社长的杨奇。杨奇社长热忱地邀请她为《大公报》撰稿,还专门向上海市领导打了招呼,让我母亲挑起为《大公报》撰稿的重担。《大公报》这些来自上海的文章刊登后,经常被其他港媒所转载。《大公报》的读者也渐渐知道了报社有一位上海的特约记者叫高肖笑。

  写着写着,母亲越来越锺爱《大公报》。她与报社编辑部的许多同事也越来越熟悉了。杨奇社长很快决定成立上海记者站,并动员我母亲出任首任站长和高级记者。就这样,一九九○年,我母亲在她五十七岁那年,成为了《大公报》的正式一员。

  白手起家,遇到的困难可想而知,从约稿、采访、编辑到广告、发行,她一身数职,什么活都幹。虽然很累,可她干劲十足。有一天星期日下着滂沱大雨,家里来了不少客人,可我母亲急着要外出,当客人问她:“你星期日也要采访?”她回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去报道。《大公报》是没有星期日的。”

  后来,我母亲拉来了她在《解放日报》的二十多年老同事、著名经济记者干谷。自此,《大公报》反映上海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的各种新闻报道更加有声有色,从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启用、浦东的开发开放,到上海地铁建设、中外合资企业落户,《大公报》见证了上海发展的每一个节点、每一项成果。上海首座越江大桥“南浦大桥”竣工通车,我母亲与干谷一起,写了十多篇文章,约了三十多版祝贺广告,其宣传的角度、深度和广度甚至超过了上海的地方媒体。有一次,杨奇社长和副总编辑陈彬访问上海,拜会时任上海市委书记吴邦国、上海市长黄菊,上海领导亲切地对杨奇说:“感谢大公报的大力宣传,感谢你们在上海设立了记者站,感谢你们选派了优秀的记者。”

  在《大公报》日子里,我母亲十分节俭,一分一厘都为报社考虑。外出吃一顿饭、坐一次出租车、打一个长途电话,都是省了再省,浑不在意或追求已经开始漫天飞舞作诱惑的名繮利索。她和干谷不仅白手起家为报社添置了好几处物业,还为报社创造和累积了许多财富。母亲常说,虽然远离总社,但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经得起领导的监督,经得起同事的评价,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以后,记者站升格成了办事处,我母亲担任了办事处主任,《大公报》在上海的影响也更大了。

  一九九六年,我母亲在为《大公报》兼职和全职工作了八个春秋后,因为年龄关系,她离开了报社。可就在她一年后身患绝症住进医院治疗和抢救的最后时刻,她依旧念念不忘《大公报》和那些曾在《大公报》一起共过事的香港同事。她每天都要我把当天的《大公报》送到病房。在她人生的最后两个星期,她颤颤抖抖地给我一张名单,里面整整齐齐写着二十多位她的好朋友的姓名、单位、地址。她告诉我,这是她三个多月前就写好的。她让我要保持与这些好朋友的联络,以后有空要代表她经常去看望他们。在这份她最为挚友的名单中,有好几位都是《大公报》的老同事。

  一九八九年,我做了人生最艰难的一项决定,告别了我工作了六年的解放日报社,来到香港定居。后来,我下海经商,又回到上海兴办房产公司。随着事业的发展,我也渐渐有经济实力做慈善事业,曾获得“中国慈善特别贡献奖”、“上海市慈善之星”等荣誉,还连续担任了五届上海市政协委员和常委。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用财富救助他人,救助的范围是有限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更能推动社会进步,也更能体现人生价值。

  记得二○一四年初夏的一个傍晚,我正在维港岸边散步,晚风习习,灯火璀璨,“东方之珠”的魅力令人沉醉。突然,电话响了,是我母亲生前的闺密、《大公报》资深主笔叶中敏打来的,她约我写点评论文章,驳斥一下某些人所谓“真普选”的荒谬观点。那正是非法“占中”爆发前期,反中乱港势力频频造势,蛊惑人们上街抗议。我想了想,答应了叶师姐的邀约。

  重新拿起笔,心中激荡着爱国爱港之情。我写下了《荒谬逻辑一捅即破,“爱国爱港”不容挑战》《反“占中”签名十天破百万:真实民意击穿谎言》等多篇政论文章,在《大公报》上刊发。初次出手,阅读量就达到每日排行榜的前几名,令我有了信心。我根本不曾想到,已经搁笔二十年的我,因为一份《大公报》,会重操旧业、重温旧梦。不久,《大公报》为我开设了“点击香江”专栏,让我有了固定的“用武”阵地。

  二○一九年是香港回归后最动荡的一年。一群自称“爱香港”的人,把香港蹂躏得遍体鳞伤;一群高喊“自由”的人,不断侵犯他人免于恐惧的自由;一群自诩为“民主斗士”的人,不允许不同政见者发出声音;一群分享着“一国两制”巨大红利的人,公然严重挑战“一国两制”底线。

  那一年,我在《大公报》刊发了近二百篇政论文章,与“港独”势力进行了坚决斗争。我的政论文章大致分为四类:紧扣一个“理”字,讲好“一国两制”的硬道理;紧扣一个“法”字,阐明法治底线不可逾越的大原则;紧扣一个“情”字,唤起香港同胞爱国爱港的真情感;紧扣一个“梦”字,激发香港同胞同心共筑中国梦的精气神。正是因为讲“理”说“法”、聚“情”筑“梦”,影响力越来越大,许多文章在社交媒体广为传播,其中《大学生沦为暴徒是全香港的悲哀》一文,读者点击量高达三千五百多万次。我还将在《大公报》刊登的政论文章汇集成册,先后在香港公开出版了《救救患病的香港》等四本书。

  二○二一年三月八日,全国政协成立七十二年来首次颁发“全国政协委员优秀履职奖”,我有幸成为二十名获奖者之一。当我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国政协主席汪洋手中接过奖状,我明白:这个奖状是给我的,也是给《大公报》的。能在《大公报》这个平台上为国发声,我感到无比骄傲!

  往事历历,令人感慨万千。我还清楚地记得──

  二○一九年“十一”期间,我应邀赴京参加国庆七十周年观礼,在九月二十八日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国庆招待会上,我作为第一嘉宾,我的座位被安排在汪洋主席身旁。“海鸣,辛苦了!”汪洋主席一见我,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席间,他仔细询问香港的情况,对香港同胞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他鼓励我,要继续主动发声,用正义之声驱散人们心中迷雾,回击反中乱港势力的进攻。

  二○二○年全国“两会”期间,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韩正在出席全国政协港澳委员联组会议讲话时说:“我每天都阅读来自香港的新闻报道,中央时时刻刻都关心关注着香港。”会后,他亲切地对我说:“我常常阅读你的评论文章,很好!”

  这些年来,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央港澳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夏宝龙,更是对我悉心指导和鼓励。我在《大公报》上发表的文章,他几乎每篇必看,并经常交流观点。

  二○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十三届全国政协三次会议举行大会发言。我第二次站到人民大会堂的讲台,作了《坚定“一国两制”制度自信 彻底铲除“港独”生存土壤》的发言,我告诉全场全国政协委员,二○一九年六月以来发生的数百起暴力事件,彻底颠覆了人们对香港的认知,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动荡中,街头战和舆论战同时进行。作为港区全国政协委员,我从一开始就主动参与这场舆论战,撰写了二百三十多篇政论文章,在《大公报》等香港主流媒体刊登,与反中乱港势力进行坚决斗争。我的发言,多次被政协委员们的掌声所打断……

  风雨过后是彩虹。如今,香港处于由乱到治、由治及兴的关键时期,舆论战场上的激烈交锋已经过去,但我的笔不能停。我明白,在穿越一百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中,《大公报》始终保持“铁肩担道义”的本色不变;作为《大公报》的特殊一员,《大公报》的基因已经融入我的生命,我与《大公报》不可分离,魂魄如一。

  《大公报》走过了一百二十年,母亲和我两代人有幸与《大公报》同行了三十四年。我想,假如母亲知道《大公报》今日的辉煌成就、社会影响和责任担当,一定会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假如母亲知道我现在在为《大公报》撰稿,一定会为我点赞。她对《大公报》的挚爱深情,没有因为生命的逝去而消失,而是在我的手中延续。

  人世间,难道还有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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