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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培凯的“电影乌托邦”

2022-10-06 17:08:45大公网 作者: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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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培凯

  郑培凯,香港城市大学教授、著名的历史学家、戏曲学家、书法家和诗人,著作丰硕,享誉国际。他于1970年负笈美国,在耶鲁大学攻读历史学并获得博士学位,之后任教于纽约州立大学、耶鲁大学、佩斯大学等。1998年,郑教授应香港城市大学张信刚校长之邀请创办城大中国文化中心(Chinese Civilization Centre),担任该中心主任,同时协办“创意媒体学院”。

郑培凯

  郑教授对电影的热爱源于他在美国的大学讲授中国近代史时,为了引起美国学生的兴趣,让没有接触过中国文化环境的学生有些感性的认识,他在课堂上选放了一些电影纪录片,让学生们有些基本的视觉影像材料作为想象基础,由此在大学课堂上使用影片作教材。

  郑教授在纽约生活了15年多,在讲学之余定期出席“纽约电影节”,鉴赏纽约电影界每年从世界各地挑选来的电影佳作,他还撰写了电影评论文章,于是结集成一本著作名为《在纽约看电影》。这是一部关于电影的时代论述,介于电影评论、学术论述及个人审美旨趣随感之间,共收有15篇评论文章,结构分设为破题、开篇、入话、本事与尾声五个篇章,俨然是自成体系的剧本。

郑培凯书法作品

  郑教授认为电影应建构在人文精神与文化美学的厚重根基上。透过《在纽约看电影》可以发现他以人文精神立意,建构电影的人文精神,以文化美学贯穿,引领文化审美旨趣。他满怀期待电影这一种新型艺术形态能在意识形态上起到传承人文精神,在文化美学追求上不失商业价值回报,让电影成为丰富大众娱乐生活的新模式及提升人文修养的新载体。虽然这是他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学术探索与思考,对当下的电影娱乐产业的精神追求和审美品味依然具有启示意义。

郑培凯书法作品

  郑教授与学界的电影评论家的不同在于他并非就电影谈电影,不关注电影的技术层面,而是把电影作为一种文化承载,探究的是电影除娱乐之外,有什么意义!他着力考察的是电影是否与文化传承攸关,是否展现出时代的人文精神。在郑教授看来,大多数优秀影片都应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电影的艺术想象或创作也须因此开拓一些人文的世界。他认为有的影片即使平铺直叙,也会触及人生经验中深沉的一面,显示个人生命在复杂或压迫性的社会关系中的挣扎(如《马路天使》与《偷自行车的人》);有的影片专注镜头的奇诡跌宕,以崭新的视觉震憾,迫使观众思考人生处境的变动(如《战舰波将金号》、《黄土地》与《戏梦人生》);更多的优秀影片则在叙述感动人心的故事时,触及人生处境的重大课题,又能善于运用影视技巧来呈现(如《岸上风云》《罗生门》《活着》)。

  正由于电影与历史文化紧密关联,因此思考电影与人文精神的关系时,一方面要着眼于文化艺术的创新,另一方面也兼顾电影的广大社会人文基础,要敞开来让大家都在创造文化,即开放地接受电影是在建构的,电影工业也在建构,艺术家在建构,普通人也在建构。

  郑教授率先提出“文化美学”这一研究电影学术概念及方法,以期在兼顾电影与艺术、文化、社会的不同层面,而又有所偏重文化审美。郑教授认为“文化美学”是在探索历史文化发展的主次脉络时,专注文化意识中涉及艺术思维与创造的部分,以期通过此一特殊领域的材料及这些材料衍生的文化价值思考,来理解与评定历史文化发展的意义。

  郑教授认为电影的文化美学呈现依赖两种技艺;一是爱森斯坦在1920年代提出的蒙太奇,即制造一个“撞击”的效果,一个“震憾”的力场;另一是布莱希特的戏剧观,戏在进行中一定有什么状况得停下来,让观众思考,或设计一个什么场景向观众大喝,这不是真得,不要被我骗了。

  郑教授认为,文学与电影,是不同的艺术媒介,作为艺术呈现时,会展现不同面向。艺术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是如何讲故事,如何叙述、如何呈现,都得说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电影要有好的剧本,要有人物的刻画,要有技术画面。这里需要一种风格,如中国的传统美学,绘画。因此,在论述电影与文化美学时,既要肯定电影既是艺术,也要看到它是大众文娱的商品。他的偏重是,由艺术创新到文化思维的脉络,到特定历史社会的人文精神,再到具体社会的物质基础。郑教授认为《霸王别姫》是一部文化意义深远的影片,最重要的是采用了传统戏曲这种表演艺术形式为题材背景,在视觉影像及音声旋律上,运用电影艺术的各种呈现手法,对传统文化变迁及其历史背景,借着有特殊文化意义的戏曲这种艺术形式,做了极富兴味的探索。

  郑教授评价1980年代的中国电影是大放异彩的,是“文化气场”激荡之下才华迸发的结果,其根本原因是亚洲经济实力的崛起,中国百年革命的终结,西方殖民势力的退潮,民族文化与认同的重新省思,刺激中国的电影艺术家去思考自己与父辈的人生经历,去寻找并探讨其历史的意义,而且要捕捉一种具体而实在的艺术形式,通过影片呈现来表达累积了多少代的感情积淀。但他也感叹眼下的电影制作好像好莱坞的商业大潮与金钱取向,有些只是为了莫名其妙的视觉震憾,没有什么艺术可言,已经完全淹没了他们的文化关怀与艺术良知。

  王安忆说《在纽约看电影》,是郑培凯先生缔造的电影乌托邦——企图在解构的时代建构,在产业化的时代发扬个人主义,要予“没有前途的发明”以前途;予铁打的现实以魅影,予迷离的幻境以真实,予轻佻的娱乐以理性,予俗世大众以诗,予这新文艺以史,予烂熟以新生命,予眼热处以冷静。予萧瑟处以热望。忘忧的时节忧愁,失忆的时节记忆,离乡的时节还乡。

责任编辑:李孟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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