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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之州/陆春祥

2018-08-19 03:16:52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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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饶宗颐曾在西泠印社挥就“播芳六合”四字

  隋开皇十年(公元五九一年),全国撤郡设州,原义安郡因地临南海,取“潮水往复之意”,遂命名潮州。

  一、永远的韩文公

  元和十四年(公元八一九年)的元月十四,已经五十一岁的韩愈,带着七八分的无奈和沮丧,告别了阴冷的长安,前往近八千里路外的贬谪地潮州。

  昌黎先生在刑部侍郎的任上提了不该提的意见,被唐宪宗贬到潮州做市长。他在潮州虽只有八个月,却幹了四件大事情:祭杀鳄鱼,安顿百姓;兴办学校,开发教育;解放奴婢,禁止买卖人口;兴修水利,凿井修渠。

  为官者,还有什麼比安顿百姓更重要的事呢?这裏单说祭杀鳄鱼。

  唐代张读的《宣室志》这样记载:潮州城西,有个大潭,中有鳄鱼,此物体身巨大,有一百尺长。每当它不高兴时,动动身子,潭水翻滚,附近的森林裏都听到如雷的恐怖声,马啊牛啊什麼的,只要靠近水潭,就会被巨鳄瞬间吸走。数年间,百姓有无数的马牛被鳄鱼吃掉。

  韩市长到达潮州的第三天,头一件事就是征询老百姓的意见和建议:有什麼重要的民生问题需要解决的吗?百姓异口同声:鳄鱼的危害太大了。

  韩市长听了汇报后表态:我听说诚心能感动神仙,良好的政绩能感化鸟兽虫鱼。立即命令工作人员,準备必要的祭品,在潭边上搭起小祭台,他亲自祷告:你(鳄鱼),是水裏的动物,今天我来告诉你,你再也不要危害人民的财物了,我用酒来向你表示慰问,请你自重!最好自行离开!

  当天晚上,潮州城西的水潭上空,传出暴风雷般的声音,声震山野。

  第二天,老百姓跑到水潭边一看,咦,水都乾了。鳄鱼呢?经侦察,巨鳄已经迁移,到潮州西边六十里的地方,另找了水潭栖身。从此后,潮州的老百姓再也不受鳄鱼的危害了。

  此后,关於韩市长祭鳄的真假,一直就争议不断。

  赞同方认为,韩市长以他的诚心,他的文名,他的德行,感动了鳄鱼,为潮州人民解除了鳄害。於是,一直传诵,现在的潮州,遍地都是当年韩市长的影子。反对方认为,韩愈就是个书獃子,鳄鱼能自己跑掉?鳄鱼能听他的话?荒唐透顶。他是沽名钓誉,为自己的政绩製造谎言。

  作者张读,出身文学世家,其高祖、祖父、外公,都是写小说的。这本《宣室志》,即取名汉文帝在宣室召见贾谊,问鬼神之事,所以,他的书多记载神仙鬼怪狐精故事,属於神怪小说。韩市长祭鳄,张读是第一人,他是始作俑者,后来的《旧唐书》依据的也是张读的版本。

  整整一千二百年后,二○一八年七月十七日的上午十点,潮州的骄阳逼人,此刻,我正伫立在韩江边的祭鳄台上观景,这裏原是一个古渡口,“鳄渡秋风”,现为潮州八景之一。盛夏俯瞰韩江,江面宽阔如湖,水波泛出天蓝色,江边还有不少黑点在晃动,那是人们在尽享暑日的清凉。

  一千二百年,对人类来说,已经是长长的历史,然而,却只隔着十二位百岁老人,於是,我清晰地看到了韩刺史的身影,他正在潭边高声宣读祭文呢!在百姓的利益面前,他全然没有被贬官员的落寞,依然激情高昂,为了潮州百姓生命财产的安全,鳄鱼必须赶走!

  此刻,对韩愈祭鳄的真假,我在自问:祭鳄可能吗?鳄鱼会不会自己跑?

  第一点,简单,祭鳄是中国传统祭祀的自然延伸,算不得什麼新发明。古人碰到什麼问题不能解决,既问苍天也问鬼神,杀头牲口,摆个祭台,太正常不过了。还有,韩愈这样的书生,是不可能去缚巨鳄的,不现实。

  而且,有韩愈的长篇祭鳄文为证,祭文分析了鳄鱼为害的原因,要求鳄鱼有自知之明,不要太过分,限期搬迁,否则我韩书生也会来硬的,将你们斩尽杀绝!

  人们一直以为,韩是借题发挥,讽刺当时的政治,在指责鳄鱼的背后,有比鳄鱼更为兇残的醜类在:安史之乱以来,那些拥兵割据的藩镇大帅,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更为祸国殃民,他们才是祸害百姓的巨鳄。

  也许吧,以韩愈的文才,以他站的思想高度,以他个人的遭遇,藉潮州鳄喻唐代现实,完全有可能。

  第二个问题,鳄鱼会不会自己跑走?

  有可能也不可能。可能的是,鳄鱼是水陆两栖,它如果感到不安全,或者是因为觅食的需要,也会跑路,但不可能作长距离迁徙。

  因此,鳄鱼自己另找地方,只能是人们的一厢情愿,他们碰到了一个好市长,好市长一来就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这是个良好的开头,至於鳄鱼走不走,何时走,已经不重要了。

  鳄鱼徙去,江河自此澄清。

  后来的实际情况是,潮州的鳄鱼,确实少了,甚至绝迹,主要是气候的原因,但人们仍然愿意将韩市长和它们相连。

  一个只在潮州待了八个月的匆匆过客,千百年来,却一直如潮湧般浸润着潮州,影响着潮州的一切,“江山易姓为韩”,恶溪姓韩了,叫韩江,它是广东省的第三大江;笔架山也改韩山了;韩文公祠中,还有韩木,韩愈亲手所植橡木。潮州有太多的韩元素,千年绵延,儘管有附会、演绎、传说,但一切都非常美好。

  二、宗颐之星

  如上言,我和韩文公,距离并不远,只隔着十二位百岁老人,其中第十二位老人,就是潮州湘桥区的饶宗颐先生。

  饶父为潮州首富,他给儿子取名“宗颐”,是要儿子像北宋大理学家周敦颐那样,成为一代大儒。

  二○一一年十二月,我们这座城市发生了一个重要的文化事件,饶宗颐先生当选西泠印社的第七任社长,所有的媒体在编发消息时,都作了重要新闻处理。

  西泠印社社长一职有“宁缺勿滥”的传统。观其社史,印社成立九年,才请来吴昌硕做首任社长。吴大师去世,社长位置空缺二十一年。第二任、第三任社长马衡、张宗祥任后,社长也空缺多年。第六任社长启功二○○五年逝世,这一职位又空缺六年多。饶公来了,的确,他担得起这个被称为“天下第一名社”的重任。

  二○一二年六月,饶公莅临孤山脚下的西泠印社,濡墨挥毫,挥就四个苍劲大字:“播芳六合”,希望西泠印社的声誉如花朵芬芳,播撒天地六合之间。二○一三年十月,在西泠印社110周年的庆典上,饶公再次当选为社长。西泠,以饶公为荣。饶公每一次来杭州,都成为浙江文化界的盛事。

  戊戌这个盛夏,我在潮州饶宗颐学术馆久久流连。

  经学。考古。宗教。哲学。文献。金石。文学。书法。绘画。国际汉学。

  哪一个门类都成就斐然,令人讚叹不已。国学大师,汉学泰斗,真正的当代大儒,什麼样的称呼都不为过。如果没有足够的学养,要想完全弄懂弄通饶公的成就,确实是难事,除了讚叹还是讚叹。

  是什麼成就了饶公的成就?

  家学的渊源,自身的聪颖和努力,当然,还有潮州这片丰厚历史人文的土壤养育。韩文公任职潮州时,除了惊天动地的祭鳄,还有诸多功劳,其中泽被后世的,就有振兴文教。他大胆任用当地人才赵德主持学政,潮州的教育随后持续稳定发展。几个数字足以表明韩文公重教的影响力,唐代潮州,只出过三位进士,而到了宋代,进士已有一百七十二人。明清两代,潮州进士、举人则数不胜数。

  学韩而兴学,兴学而尊韩,代代良性循环,韩文公在潮州人心目中的地位也越来越崇高。因此,在潮州这样重教的土地上,出现饶公这样的国学大师,也是有脉可循。

  学术馆的大院裏,有一株石榴,纍纍果实,已经将枝条倒挂得极低,人们纷纷拍照,我却想着它的寓意,这石榴是说饶公吗?是的,很像,他留给人们的是永远的果实,灿烂,鲜艳。

  浩瀚的太空中,有一颗序号为10017号的小行星,它就是“饶宗颐星”,饶公对人类文化发展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和太空星辰一样,永恒於世。

  三、潮和海的相遇

  潮州韩江西岸,因江水的涨退而沉积了大量的泥沙,日积月累,终於有了一片高高的洲地,潮州先民将这裏叫作上埔,并开始居住生活。

  上埔面积不大,整个村只有小小的半平方千米,四百余户,一千六百多人,农居混杂。

  上埔也称打索上埔,索就是麻索,麻製的绳索。素洁的名词,立即让我们进入了这样的劳动现场:

  滩涂边的淤泥裏,长着成片的大麻、苎麻。骄阳下,鹹水裏,村民正弯腰砍麻、剥皮、捶打、煮、晒。这些麻的茎皮纤维,就会变成搓绳的好材料,麻绳结实耐力强,可以绑各种货物,作大小渔船的缆绳。

  七十年以前,上埔村只是小作坊经济,每逢汛期,常常江水侵屋,一片汪洋,农作物被淹,牲畜遭殃,村民受困。村民谋生艰难,日复一日。

  因上埔受地理条件限制,隔堤临江,陆路交通受阻,近几十年来,社会、文化、经济等各项事业,也一直落后於潮州市区周边乡村。

  潮和海,有一种天然的互依互存联繫。二○○六年开始,海博集团和上埔村合作共建新社区,上埔开始了蜕变。作为广东省“三旧”改造百个重点项目和潮州市推进“三旧”改造试点项目,上埔村将建设成为由几十幢高楼、容纳三万人居住的大型高档社区,社区的名字叫海博熙泰。

  我们走进社区参观。

  住宅楼结实精緻,高楼和别墅交错,二十多亩的城心大湖、生活市场、大型超市、五星酒店、茶艺所、视听馆、茶啡馆,甚至还有文化雕塑公园,一路鳞次栉比。楼与树与花与草相伴,居民惬意徜徉其间,宁静安详。

  一个大型企业集团,将自身做强做大,这不算什麼稀奇事,难的是,如何以各种方式尽全力回报社会,积极投身当地的社会公共事业。数十年来,海博以责任和情怀作企业的脊樑骨,仅在潮州,饶平县重建家园、古城文化建设、实验学校建设、广济桥修建、韩愈教育基金会,都得到了他们的重要捐助;去年以来,熙泰社区的肉菜市场建设、滨江上埔段江滩涂公园、韩江堤防绿化美化、古巷高速出口、古水路道路景观提升工程,也都由海博主动承建。海博已将自己深深地融入了潮州,不遗余力地改善着潮州民众的居住环境。

  上埔村支部书记黄树炎告诉我,海博这个项目,受益最大的就是他们村,无论农民还是居民,全村所有人都得到合适安置,每人还有数十万元不等的货币分配,村民在今后的社区规劃裏,可以到酒店、餐饮、休閒、服务等各个综合体工作;另外,村集体经济,从二○○六年的三十五万元,一跃到现在的一亿多元。

  居善地,心善渊。居住在一个美好的地方,我们的心灵就会得到舒适的安放。

  韩文公治理潮州,不就是要让人民安居乐业吗?

  站在熙泰社区的高楼上看韩江,江澄如练,风过处,有微浪阵阵湧过。

  四、龙湖古风

  出潮州城,沿韩江古堤一直往西行。堤上长着密密的杂草,路在古堤下延伸,约摸半个小时,就到了龙湖古寨。

  自南宋绍兴二年开始建寨的龙湖,又称小潮州,这从另一个角度告诉我们,这裏曾经有过繁荣,它是潮州从农耕时代走向商业时代的标志之一。

  是的,这裏水陆交通便利,“三街六巷”中有上百座保存完好的宗祠、府第、宫庙、商宅。自十六世纪资本主义开始在中国萌芽,海运业就是一个明显的标志,作为沿海的潮州,领了风气之先,而龙湖就处於韩江出海口,自然形成了小港口。

  行走在龙湖古寨中心街的石板路上,两旁的古建筑,年份不一,皆具有浓厚的岭南风格,有线条洗练的宋式建筑,有简约明快的明式建筑,还有精雕细刻的清式建筑,木雕、石雕、彩绘、嵌瓷、贝灰塑等,都默默地向我们表达着昔日的荣光。

  古寨北门边的“侗初师祠”吸引了我。侗初老师姓王,名不见经传,这座祠是他的七位不同姓的学生感恩老师教诲而建,为普通老师建祠,国内绝无仅有。

  王老师随他高祖由福建迁潮州,父亲为贡生,当过县令,王老师也算官员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明朝万曆年间,王侗初到龙湖古寨当了老师,他教学有方,教过的肖、林、许、刘、黄、徐、谢七位学生,都成了龙湖有名的秀才。王老师无儿无女,七位学生感念老师恩情,替他养老送终。先生去世后,又哀其没有后人祭祀,学生就集资建了这座“侗初师祠”,祠裏后来供奉着三块牌位,王老师,王老师父亲,还有一位无后的谢姓同学,每年春秋二祭,一祭就是一百多年。

  一七六二年初秋,六姓后人又对王老师祠进行修缮,他们欲请当时的潮州知府周某撰文纪念。开始,周知府以王侗初事迹平常推讬,及至有一天,周知府到龙湖视察工作,六姓后人听说后,硬拉着知府去参观“侗初师祠”,这一下,有结果了,周知府看到王老师祠裏的三个牌位,一下子被感动,於是痛快答应撰文勉励。我在祠裏看到的碑文《府完撰给碑记》,就是周知府所写。

  据《潮州府志》和《海阳县志》记载,龙湖古寨有各类书院二十八座,重教读书风气浓厚,自明朝以来,小小的古寨,出过进士、贡生、举人多达六十九人。

  尊师重教,且代代相传,普通的“侗初师祠”,给了我们更多的思考。

  现在,我们来到了阿婆祠。

  明末清初的龙湖富商黄作雨,善经营,勤积蓄,富甲潮州。黄作雨心地善良,还仗义疏财,用自己的力量,不遗余力保护着一方百姓的安宁。崇祯末年,时世动荡,黄作雨出巨资招募兵勇,保护龙湖。顺治年间,他又带领乡勇积极抵抗海贼,因寡不敌众,龙湖寨好多民房被毁,他又尽力帮助毁房百姓过难关。

  黄作雨和族人商量,要建一座宗祠,但他事先声明,他生母周氏的牌位也要进宗祠。待宗祠建成,出现了新情况,族人坚决不同意他母亲的牌位进宗祠,理由是他母亲不是他父亲的正室。无奈之下,黄作雨只得又为母亲建了一座祠,这就是我现在看到的阿婆祠。

  阿婆祠,龙湖人又称它为“阔嘴祠”。我们刚刚走进的大门肚,要比别的建筑宽一半,大门也特别高大,比例十分张扬,我在想,这是不是黄作雨特意的设计呢?孝敬母亲,天经地义,就是要大张旗鼓!

  我看阿婆祠的门匾上,“椒实蕃枝”四个大字耐人寻味,一查,原来它们出自《诗经.唐风.椒聊》:“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什麼意思?花椒生树上,子儿繁盛装满升。那个女子福气好,身材高大世无双。花椒子一串串,枝条枝枝向上扬。诗经中大多用的是比兴手法,这裏用花椒子多,来比喻阿婆祠的女主人子孙众多,福气好,含义隽永。

  古人为女性建祠并不多见,特别是为一个侧室、偏房,就更少见。撇去其他众多因素,单凭黄作雨对生母的一片孝心,阿婆祠就值得人们纪念。懂得感恩,并为别人树立榜样,在感恩的环境中耳濡目染,感恩的种子才会生生不息。

  重师和感恩,韩江边的龙湖古寨,谁说和一千二百年前的韩老市长没有联繫呢?

  离开龙湖古寨时,我们几乎每人都买了一罐陈年老香黄,乌黑乌黑的,像鸡屎样难看,却是用佛手掺进陈皮等製作而成的上等消暑佳品。酷暑裏,泡一杯老香黄,微酸带甘,去湿通气。

  五、希望博雅

  韩文公振兴潮州文教,不仅发现人才,他更拿出了自己微薄的薪酬,付诸实际行动:“刺史出己俸百千,以为举(学)本,收其赢余,以供学生厨馔。”(韩愈《潮州请置乡校牒》)

  百千是多少钱?按资料推算,唐元和末年,一斗米合五十钱,百千,折合米两百石。又据《唐会要》记载,开元二十四年定令,四品官月俸十二千四百,也就是说,韩刺史需要拿出八个月的工资。拖家带口,且已一把年纪,他把工资全捐了,这是什麼精神?

  湘桥区的下津村,有一所下津博雅学校,我在校园入口处,又看到了韩文公敦厚的身影,他左手握卷书,目光正视前方,每天看着进进出出的孩子。

  这所学校原来叫下津小学,是一所简陋的村小。下津村有一个乡贤机构─湘桥区博雅教育促进会,促进会负责人刘松波,看着村小日益流失的生源,心急如焚,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和政府一起来办这所学校,但不改变学校公办的性质,也就是说,他是无偿投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学校办好,让农村的孩子也得到良好的教育。

  近三千万元的前期资金投入,村小面貌迅速全面升级:旧教学楼整体翻新,舞蹈教室、书法教室、音乐教室,一应俱全;新建了有二十四个课室的教学楼,每间教室都配备多功能的教学一体机;配建一栋教职工宿舍楼;煤渣跑道、泥地球场,变身为塑胶跑道。我们从教学楼上往操场看,有一幅大大的山水画,校长说,那是韩江图,画家好几个月才画成,大气磅礴,学生们在校园裏就可亲近山水,热爱家乡,从小培养。

  李军,这位年轻的校长,来自深圳一所著名的学校,他是通过全国招聘,百裏选一挑出来的。李军说,去年学校招聘十七位各科教师,全国一下子有六百多人报名。

  李军带我们逐层参观,如数家珍:敞开式图书室,就在每层楼的楼梯口,学生随时可席地而读;舞蹈教室裏,学生正在排练,她们下月要去参加省裏的比赛;书法教室中,一股墨香沁人心脾,孩子们三三两两,正躬身书写,虽然稚气,纸张也粗糙,却让人顿时心安下来;这边的写作兴趣班,老师正和孩子们互动,大家围绕如何去颐和园进行準备。

  短短两年,一所生源严重流失的村小,一跃而成为潮州市重点区属小学。学生入学数连年翻倍,一些原来在市区重点小学就读的孩子,也开始回流。

  业精於勤而荒於嬉,行成於思而毁於随。

  这两句韩文公的名言,从韩文公祠到下津博雅学校,还有意溪中学,还有潮州许许多的学校,不,应该是全国许许多的学校,都遵奉为经典。

  刘松波等潮州乡贤,除前期的硬件设施巨额投入外,每年还要为学校的正常运行支付三百多万元。在我看来,这样的行为,应该是韩文公倾全俸办潮州乡校的精神和行动的延伸。

  懂得感恩和回报,并将这个传统持久地保持下去。在下津博雅,我看到了中国农村教育的闪亮光芒。

  潮商,潮瓷,潮繡,潮雕,潮塑,潮味,一切皆如南海之潮,滚滚湧来而又澎湃向大海。

  (二○一八年七月二十三日潮州归来,是日大暑)

  .陆春祥 笔名陆布衣。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浙江省散文学会会长。已出版散文随笔集《病了的字母》《字字锦》《连山》等十八种。作品曾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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