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马原是中国当代“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

　　马原被称为中国当代“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其“叙述圈套”开创了中国小说界“以形式为内容”的风气，对中国当代文学发展起到了重要影响。近年来，马原的生活跌宕起伏，生病、隐居、建书院……虽中断过写作，但他告诉记者，自己从未偏离过小说的阳关道，只是在新作《黄棠一家》裏，马原“地气”十足，不仅写及众多令人耳熟能详的社会事件，还写进了自己抗击癌症的经历，他感慨道，如今荒唐成了生活的主基调，而他作为一个小说家，就是要活色生香地把现实种种写出来。/大公报记者 刘 蕊

　　在《黄棠一家》裏最后一段，马原写道：“他叫马原，他是个小说家。他也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叫马原的汉人。”接受大公报记者採访时，马原也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小说家。“我挺为这个开心，这辈子走的是同一条路，虽然有过中辍，但没有断裂。”

　　当代社会生活之“浮世绘”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先锋小说叙事革命”肇始於马原。他在一九八四至八六年间发表了《拉萨河的女神》、《冈底斯的诱惑》、《虚构》、《错误》等小说，第一次把小说的叙事本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马原完成了从“写什麼”到“怎麼写”的转换，而且把“怎麼写”推到极端，传统小说的故事情节和心理小说的意识流程都变得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叙述故事的方式。而已过耳顺之年的马原又回归到“写什麼”上来。《黄棠一家》是客观地叙述，风格更接近於海明威。

　　《黄棠一家》以黄棠的丈夫洪锦江遭遇的“碰瓷”交通事故开始，“目击者”把事故照片公布於网络又大敲警察竹槓。儿子洪开元是个“富二代”角色，他人脉颇广，既会飙车惹祸，还能代父对付政敌；女儿洪静萍拍摄苍鹭河沿岸搬迁的纪录片，挖出沙场工人鲁国庆与城管执法队的暴力衝突。女儿祁嘉宝以“底线价格”从继父手中收购沿河土地；女婿孔威廉的医疗器械生意直接暴露了医疗器械採购中的层层回扣……此外还有食品安全、人体器官交易、假离婚大潮、娱乐圈选秀等社会问题的彰显。

　　《黄棠一家》堪称一部中国当代社会生活的“浮世绘”。在这部小说中，马原的目光进一步扩展，试图通过黄棠、洪锦江的中产化家族的叙事，形成对中国现实生活的一种“总体性”理解和把握。马原与现实的态度，不是仇恨式的对峙，也不是传统现实主义的宏大叙事，而呈现出了一种平静交流的、但有距离的“和解”。马原呈现出“总体性把握”当下现实，并进而总体性把握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的努力。可以说，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敏感领域，洪氏家族似乎都有所涉足。黄棠、洪锦江的新中产化家族，几乎涵盖了中国现实的各个重要利益层面。

　　这样的现实世界令六十五岁的马原觉得“陌生”，觉得“荒唐”。他说，如今荒唐已经成为生活的基调，“生活变得很奇怪。”马原说，在自己的概念裏，桥和星辰日月一样就是永恒的东西，但他感慨“桥又塌了”，没有人“扶老携幼”才是现实。

　　马原说，当时写《黄棠一家》的另外一个主题，就是约瑟夫．海勒（Joseph Heller），这是他特别喜欢的一个小说家，“大家都知道他的《二十二条军规》，我个人特别喜欢，那本书翻译、出版我都有参与。”

　　生病是对生命最大馈赠

　　《黄棠一家》裏有马原自己的故事。在小说快结尾处，二女婿“在云南山上的朋友小说家马原”出现，他讲与癌症和平共处的道理，又回顾了一番自己生病和“换水”的过程。小说甚至调侃式地提到马原被误传死讯的故事，又称换水乃是“歪理邪说”。

　　马原告诉记者，这些都是真实的事情。二○○八年他查出疑似癌症，惜命的他选择“逃离”，而非在医院消耗，结果他逃离到云南姑娘寨，呼吸新鲜的空气，喝乾淨的水，吃健康的蔬菜，反而“奇迹般地”好了。癌细胞是否已经消失，马原其实并没有“科学依据”，因为自那之后，马原再未踏进过医院半步。

　　他说，生病是对生命最大的馈赠，“让你有机会去反观生命，就像你被关在矿井下，就会发现空气特别珍贵。”他是在生病之后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贵，“生命本身就是一场遊戏，在有限的时间裏把遊戏玩的更漂亮。”

　　於是他画油画，为小儿子写了三本童话，甚至花费七年时间建造了一座书院。这让他获得了身心自由，“身心自由的境界我达到了！”马原说：“我对身心自由有着具体的指标，当面临所有选择时，都选择离心最近的，离心最近是根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