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美元滥发将令愈来愈多全球穷人供养美国富人

　　美国经济活动在新冠疫情冲击下陷半停顿状态，经济预期急衰退更令美国企业及民众无力还款的风险难以评估，美联储近日遂祭出包括降息至零、开启无限量QE（量化宽松）等重药救急。美元滥发固然能够为市场带来短暂亢奋，惟美国此举实属“我只为我，人人为我”，不单荣景难持久，且将为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埋下巨型定时炸弹。

　　美联储日前启动的大规模货币宽松政策，首次将过去针对金融体系的救市措施，正式推向涉及民生的核心干道，绕过商业银行的中介机构角色，间接、直接向急需救命钱的大小企业及消费者提供信贷，充当“主干道最后贷款人”角色。

　　平心而论，美联储此番急症下重药的措施势在必行，亦无可厚非。不但出尽全力保住濒临倒闭的企业及失业工人生计，解除投资者对信贷市场崩盘，市场资金链断裂的忧虑，也提前阻止了美国金融市场乃至全球金融市场或将出现的巨涛骇浪，避免金融危机恶化时遭受的灭顶之灾，更是疫情过后美国经济V形反弹的希望。同时，这些措施也能为应付疫情下经济寒冬，为急需大量美元的多国政府及企业，提供发债融资自保的机会。

　　然而，美联储此举却将对包括香港、中国内地在内的新兴市场，带来以下几个长远的影响：

　　其一，美元滥发将令美元全球霸主地位更加巩固

　　早期的美元钞票上印有Gold Coin字样，表示钞票有黄金支持，持有该钞票者可随时将这笔钱兑换回黄金，这是“In Gold We Trust”。但自1971年开始，美国终止美元兑换黄金的保证，美元钞票上的字样换成“Federal Reserve Note”，Note的实质意思就是一张欠条。因此，在没有Gold的实物支持下，美元只能是“In God We Trust”。

　　纵使如此，由于美元和美元资产（如美国国债）分别是全球最重要的储备货币及流动性最高的金融资产，美联储此次无限量QE，不但环球的退休金公司、保险公司等机构，为了稳定收益履行回报承诺愿意或者被迫捧场，增持或购买美元及美元资产，就连那些把美元作为结算、储备货币的国家，由于担心国内过度推行货币宽松政策动摇国际市场对本国货币的信心，也需要继续扩大与美联储的美元互换额度（Swap Line）来获取巨量的美元供应，以稳定其国内市场。

　　早在2008年环球金融海啸期间，欧洲、加拿大、英国、瑞士和日本的央行，就曾经与美联储达成一项临时的美元互换协议（Dollar Swap Arrangements），美联储能够随时为上述被指定优待的五间外国央行供应美元，此举形同承认美元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具有独一无二的地位。当时这项协议的动机，只是为解决外国银行短期间美元短缺问题，以应付金融海啸的袭击，但如今临时互换协议已经成为了永久性协议，国际间唯一能紧急供应美元流动来源的只有美联储，美国已凭此将在国际间“最后贷款人”（lender of last resort）的功能国家化。如此一来，美联储无限量QE不但令欧元、英镑、日本等国际货币愈趋边缘化，更令新兴国家的货币，如中国内地的人民币国际化之路，变得更崎岖漫长。

　　其二，美元滥发将令新兴市场更加动荡难安

　　过去金融机构判断金融市场的风险和压力，往往通过各类指标如CBOE波动率指数（VIX），远期利率协议和隔夜利率交换的利差等，但如今随着美联储的无限量QE，用来判断市场动荡是否趋于平缓，通过观察美元的升值和贬值更为有效、更简单，这将引发环球市场更大的动荡不平。

　　这是因为自新冠肺炎在全球爆发之后，在美联储无限量QE措施下，投资者恐慌心理愈趋严重，加上市场流动性短缺之下，导致世界各地企业、央行和投资人蜂拥囤积美元或以美元计价的资产作为担保品，并抛售包括新兴市场在内的其他国家资产。这不但导致美元融资成本飙升到历史新高，也令美元的升贬值俨然成了如今环球市场好坏的“照妖镜”，乃至成为了判断银行体系风险的关键指标。

　　若美元指数在96或以上，意味着环球经济、金融不太乐观，将会引发国际投资者大量抛售新兴市场在内的其他国家资产转而购买较为稳定的美元资产避险。若美元指数回落至96或以下，则代表环球经济、金融市场好转，原本涌入美国市场的资金，又将快速回流到回报较佳的新兴市场，将导致新兴市场的资金成本骤降，股市等资产价格上涨，也衍生了过度投资、经济过热及通胀压力等定时炸弹。

　　可以预见，美联储的无限量QE将令国际投资者更难戒掉对美元的“药瘾”，这也意味着新兴市场未来将反覆经历“泡沫与爆破”（Boom and Bust）的循环，正如一个人如果一时过饱一时过饿，无疑将引发健康问题，新兴市场如果也总遭受“泡沫与爆破”的循环折磨，其经济会出现长期难愈的“内伤”，新兴市场（Emerging Market）未来将变成急症市场（Emergency Market）。

　　其三，美元滥发将令愈来愈多全球穷人供养美国富人

　　美联储的无限量QE政策，将会引发美国企业、民众更容易通过大量贷款（公共贷款、私人贷款）的方式来刺激消费，令“美国富人消费、全球穷人生产”的模式进一步蔓延。

　　在环球经济前景阴霾满布下，滥发的美元正在变相惩罚着那些因外资撤离，导致宏观经济失衡或政治不稳定，从而在任何外部冲击面前都摇摇欲坠的新兴国家货币。新兴国家如果想获得更多美元或美元资产，作为稳定国内经济和货币汇率的外汇储备，不得不向美国出口更多的原物料、家居用品和工业产品。这种不对称的经济合作模式，实质是将新兴市场国家不断增长的盈余回收，用于弥补美国无限量印发的钞票和不断攀升的赤字，意味着全球越来越多的穷人们未来需要更加努力生产，向美国富人们提供更多的消费品、工业产品，用来获得“In God We Trust”的美元钞票。

　　就在一元美钞正面的正中央，是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的头像，这张华盛顿画像源自于美国著名肖像画家Gilbert Stuart于1796年绘制的作品，画中的华盛顿神情严肃忧郁，看似心怀天下黎民，为全世界操劳。但其实是因为新装的假牙，才令他有如此出奇僵硬的表情及微突的嘴角。美国的无限量QE政策，虽然看似拯救了全球市场，让当前的新兴市场来到另一轮景气循环的起点，但如果认为这一轮美元滥发真的会成为全球市场的救星，未免太过自欺。正所谓“行情总在绝望中诞生，在半信半疑中成长，在憧憬中成熟，在充满希望中毁灭”，当市场越来越充满希望，也正是需要我们最为警醒的时刻。

　　丝路智谷研究院院长 梁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