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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欧洲能源大变局\智本社社长 清和

2022-04-05 04:24:10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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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当前欧盟天然气储存量只有400亿立方米,不足以平抑市场价格。

  俄乌战争引发了全球能源危机,进而演变为“能源战争”。对欧洲来说,当下最紧迫的需求是如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恢复能源供应秩序。经此一役,全球主要国家会加大对能源的控制,增加能源多样化的投资,以谋求能源的安全与自主供给。

  3月8日,美国政府宣布,全面禁止俄罗斯原油以及相关产品的进口。紧接着,英国、法国和德国宣布将逐步停止进口俄罗斯石油。3月2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采取反制措施,表示对于俄罗斯向“不友好国家”供应的天然气,俄方将只接受以卢布付款。对此,德国总理朔尔茨重申该国拒绝采用卢布结算。目前俄罗斯与欧盟就是否采用卢布付款问题僵持不下。

  调整油气进口结构

  不过,欧洲摆脱俄罗斯能源依赖之心已绝,全球能源格局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3月7日,荷兰TTF天然气价格近月期货创下345欧元/兆瓦时的历史最高价。第二天,欧盟委员会就发布了《欧洲廉价、安全、可持续能源联合行动》,宣布实施欧洲能源独立战略,在2030年前摆脱对俄罗斯的能源进口依赖。德国计划在今年底前削减俄罗斯的煤炭和石油进口,在2024年中期削减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

  就当前情况来说,欧洲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非常大,尤其是天然气。以2020年数据为参考,欧洲能源消费结构为石油34%,天然气25%,煤炭12%,可再生能源12%,核能10%,水电7%。可见,石油和天然气在欧洲能源消费市场中占主导地位,合计比重近60%。欧洲的石油和天然气绝大部分依赖于进口,其中天然气的进口比例为90%,石油为97%。其中,管道天然气进口占比达75%,LNG(液化天然气)的进口量只有25%左右。

  而俄罗斯是欧洲石油和天然气的最大出口国。2021年,俄罗斯出口天然气占欧盟进口天然气的45%,挪威为23%,阿尔及利亚为2%,美国为6%,卡塔尔为5%。俄罗斯出口原油占欧盟进口原油的27%,挪威为8%,哈萨克斯坦为8%,美国为8%。

  欧洲的主要麻烦在于天然气。2021年欧洲向俄罗斯进口的管道天然气和LNG合计达到1400亿立方米。当前最大难题是如何找到规模如此巨大的替代气源。

  第一选项是增加美国LNG的进口。3月25日,美国与欧盟达成了一项有关保证能源安全的协议。根据协议,今年内美国向欧洲追加供应150亿立方米天然气,在2027年前帮助欧洲摆脱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这一规模相当于替代了俄罗斯天然气出口的10%。之前,美国每年向欧洲的天然气出口规模大概是300亿立方米。今年1月,美国加大了对欧洲的出口,如今在原来的基础上追加150亿立方米。也因此,欧洲取代亚洲成为了美国天然气最大的出口市场。

  第二选项是增加挪威、荷兰、英国、阿塞拜疆、阿尔及利亚、卡塔尔和澳洲的天然气进口。2020年受新冠疫情的冲击,欧洲三大天然气供应国关闭了部分气田,挪威的天然气产能下降了31%,荷兰下降了44%,英国下降了45%。目前,欧洲的天然气产能已经恢复到往年水准,但增量空间有限。北非的天然气供应增幅也有限,大致为5%,主要靠卡塔尔和澳洲,澳洲政府承诺在年内满足欧洲至少20%的天然气需求。

  欧洲计划明年将俄罗斯天然气进口量减少三分之二,相当于减少1000亿立方米。短期内,以上两个管道都无法弥补这一巨大缺口:一是产能问题,美国一年的LNG才1000多亿立方米;二是成本问题,LNG的船舶运输成本远大于管道,全球也没有足够的LNG运输船来承接如此庞大的运输需求。

  根据布鲁盖尔研究所测算,假设俄罗斯天然气供应量减半且进口其他替代气源的成本增加50%,那么欧洲2022年将为此付出250亿欧元的额外成本,天然气进口总额将达到3700亿欧元,为2019年的六倍。仅将管道气转变为LNG等减少对俄罗斯能源依赖的短期成本可能达到1000亿欧元。

  寻找更多替代能源

  所以,欧洲能源独立只能改变能源消费结构,寻求更多的其他能源替代品,可能存在两种并存的路线:

  首先是石油替代方案。

  过去十多年,欧洲左派政党执政长期打压化石能源消费,降低了石油、煤炭的使用比例,也削弱了国际石油供应的弹性。如今,欧洲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过度干预的能源政策,进而加大对石油的消费比重。

  全球石油储存丰富,价格比天然气更低,可替代性强。2021年,全球石油产量为44.5亿吨,俄罗斯石油产量5.34亿吨,占当年全球石油产量的12%,仅次于美国,位居世界第二。当然,欧洲可以转向美国、中东增加进口。

  页岩气革命爆发后,美国从石油进口国转变为出口国。如今,美国联邦政府正在敦促石油商增产。2022年12月美国原油产量预计比2月增加逾100万桶/天。增产规模相当于俄罗斯原油出口的20%。另外,加拿大也宣布增加5%的石油出口,以满足欧盟的石油需求。除了北美外,中东是欧洲石油供应的重要基地,沙特、卡塔尔、阿联酋的增产规模能够替代俄罗斯原油出口的40%,甚至更多。

  另外两大产油国伊朗和委内瑞拉,正借助俄乌战争的机会与美国进行谈判,有望摆脱部分制裁加入全球石油供应行列。委内瑞拉的石油储备量位居世界第一,已探明的储备量近3900亿桶。目前,美国与委内瑞拉协商石油贸易问题。美国因石油紧缺重启了与伊朗的核协议谈判,核协议一旦达成,伊朗可能开足马力出口石油。不过,这两个国家与欧美关系紧张,其石油供应存在不确定性。近期,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袭击了沙特的油库。这一举动被解释为伊朗试图增加与美国谈判的筹码。

  这场能源变局可能会影响到中东政治博弈。在“石油美元”时代,美国对中东的政治渗透很强。海湾战争期间,美国老布什总统派军空降沙特,击溃了萨达姆军队,控制了中东局势。但在页岩气革命后,美国对中东石油依赖度大大下降,也降低了对中东的政治渗透。此前,油组(OPEC)多次拒绝美国的增产请求,沙特的态度较为强硬。不过,美国依然是中东能源战的顶级玩家。胡塞武装袭击沙特的油库,反而会增加沙特对美国军事防务的依赖,更可能应美国需要增加石油产能。与伊朗合作,或者沙特增产,都取决于美国对中东石油的迫切程度。

  其次是可再生能源替代方案。

  可再生能源一直是欧洲能源发展的方向。在这场能源危机中,可再生能源没能扛起大任,但也不会否定这个方向,甚至会得到强化。欧盟预计,风电和光伏装机容量到2025年将翻倍,2030年达到目前的三倍,风能增加到480吉瓦时,太阳能增加到420吉瓦时,以替代17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需求。同时,加速可再生天然气的开发,计划到2030年,生物质天然气能够每年增加到350亿立方米的产量。

  根据能源技术集团Wärtsilä的一份新报告,如果将欧洲可再生能源的开发量增加一倍,达到每年80GW,至2030年可再生能源发电将达到61%,可以使天然气消费比重下降一半,同时节省3230亿欧元能源成本。

  此外,欧洲还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解决能源紧缺问题。欧盟计划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安装3000万台新的高效热泵,减少350亿立方米天然气使用量。外界预计,美国和欧洲将加大可再生能源和能源效率改进方面的财政补贴,从而加速能源转型。然而,可再生能源和能源效率改进高度依赖于技术革新,这无疑充满着不确定性。

  对欧洲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长期的能源转型,而是眼前的能源短缺。荷兰TTF天然气价格长期维持在20欧元/兆瓦时,在俄乌冲突后迅速飙升,如今仍然维持在100欧元/兆瓦时以上。当前,欧盟天然气储存量只有400亿立方米,不足以平抑市场价格。所幸的是,欧洲马上进入天然气需求淡季,可以降低一些压力。但欧盟需要为今年冬天做准备,提前储备天然气和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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