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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道/提振信心方能扩大内需\智本社社长 清 和

2023-01-06 04:24:4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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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随着中国居民的消费率下降,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也在减弱。

  随着防疫政策全面放开,中国在2023年正式进入后疫情时代,社会重心从疫情防控转向经济复苏。展望新的一年,不管是政府还是民众都意识到宏观经济复苏的压力大,政府政策与经济学家建言均指向恢复市场信心和扩大内需。

  欧美制造业快速需求下降,全球贸易正在进入寒冬。据海关总署统计,2022年11月中国出口总值2960.9亿美元,同比下降8.7%,较上月放缓8.4个百分点。按出口目的地来看,对美国出口同比下降25.4%,较上月降幅扩大12.7个百分点,连续4个月负增长;对欧盟出口同比下滑10.6%,较上月降幅扩大1.7个百分点,连续两个月负增长。

  扭转有钱不敢花的心态

  2023年欧美经济衰退是大概率事件,出口将成为中国经济的拖累项,经济增长的动力更多求诸于内,即国内市场需求。宏观经济学将需求分解为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纲要把投资视为关键作用,消费视为基础性作用。

  受到3年新冠疫情冲击,中国消费长期萎靡不振。2022年前11个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0.1%。11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下降5.9%,同比降幅扩大5.4个百分点,连续两个月负增长。除了“吃饭喝药”两项生活必需品正增长,其他商品销售均为负增长。根据弗里德曼的消费函数理论,消费支出取决于持久收入,包括过去的储蓄、当下的收入和未来的预期收入,还有社会保障收入。内需旺盛取决于“藏富于民”,消费能否恢复主要取决于普通家庭的收入能否增加、经济预期能否好转和社会保障是否充足。

  中国经济长期重投资、轻消费,公共财政、银行信贷大规模投入到投资领域,而家庭可支配收入积累和消费购买力严重不足。以下几项数据显示,中国扩大消费需求的挑战不小:

  一是储蓄与可支配收入。中国社会整体储蓄率不低,但有6亿人存款为零。受3年疫情的影响,普通家庭可支配收入下降、储蓄不足,提振消费可能出现“无钱可花”的窘境。长期以来,中国消费的“硬伤”是居民可支配收入严重不足。数据显示,中国居民可支配收入占GDP(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在2021年降到43%,而美国是83%,英国和印度超过70%,法德均超过60%,日本和俄罗斯为60%左右。这说明中国经济增长的成果很大部分未惠及普通家庭,进而导致普通家庭消费与经济增长的内生力不足。

  二是居民消费率。无钱可花是收入问题,有钱不敢花是预期问题。抗疫3年打击了消费信心,削减了居民消费率。数据显示,中国居民消费率从2013年的72%降到2022年前三季度的64%,下降8个百分点左右。中国最终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为38%,低于美国70%左右、日本的54%、欧元区的51%,以及新兴经济体的平均水平55%。

  三是社会保障。社会保障可以降低消费的“后顾之忧”,支撑普通家庭消费扩张。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在医疗、教育、社保就业和住房保障方面的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例为39.7%,低于发达经济体约70%的水平,也低于新兴经济体的平均水平。缺乏足够的住房、养老、医疗和教育公共保障,普通家庭把大量财富安排在住房、教育、医疗和养老上,当下消费购买力不足,信贷消费意愿低迷。

  四是消费透支。汽车消费是普通家庭消费的大头,是社会零售的大项。2022年受购置税减半政策、购车补贴刺激汽车消费已提前透支,汽车销售连续4个月同比高增长,但是到11月份转为负增长。汽车属于耐用品,其消费缺乏持续性,在短时间内无法填补。房地产也是家庭消费的主要项目,但在2015年棚改货币化这波浪潮中房地产消费被严重透支。2022年房地产陷入信用危机,相关消费更加低迷。11月份反映房地产市场相关需求的建筑及装潢材料类同比下降10%,家居类同比下降4%。

  公共投资边际收益率下降

  在中国宏观经济逻辑中,大规模投资基建、制造业支撑大规模的商品出口,商品出口大规模创汇,然后以外汇为锚扩张货币、支持大规模投资。这是一个“商品—资本”的内外循环。在这个循环中,消费需求被边缘化,而投资需求占据主导地位。长期以来,中国投资的势能非常强大,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但如今也碰到公共投资边际收益率下降、私人投资低迷、公共负债率高企的问题。以下几项数据显示,投资扩张正面临严峻挑战:

  一是私人融资。社融存量增速与广义货币增速之差从2022年4月份开始罕见转负,然后持续走扩,到11月降至-2%,这说明在流动性宽松之下社会融资需求持续走低。在社融增量中,公共融资的比重持续增加。11月份信贷和政府债两项合计占到了87%,较上月增加15个百分点。其中,国债淨融资和公共中长期贷款之和占新增社融的66%。这说明公共投资的乘数效应下降,私人投资跟进意愿不足。

  二是私人投资。2022年前11个月,在中国固定资产投资中,国有控股投资增长10.2%,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回落至1.1%。其中,港澳台商企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外商企业固定资产投资下降3.4%。尽管国有投资维持高增长,但民间投资持续走弱。

  三是投资效率。2022年前11个月,在三大固定资产投资中,基础设施投资同比增长8.9%,制造业投资增长9.3%。但从涉及基础设施投资相关业务的上市公司业绩来看,投资收益率呈明显的下降之势。同时,11月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实际增长下降到2.2%,较上月回落2.8个百分点。其中,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速只有2%。制造业维持高投入,但增加值却持续走低。

  四是债务率。数据显示,2022年二季度,宏观杠杆率上升至273.1%,上半年共上升了9.3个百分点。居民部门杠杆率上升至62.3%,非金融企业杠杆率上升至161.3%,政府部门杠杆率上升至49.5%。其中,对杠杆率升幅的贡献企业部门占到了70%。负债率持续上升将抑制政府、企业和家庭的投资扩张。2022年,政府大幅扩张财政支出和债务,但财政收入明显下降,广义财政收支缺口达到3.5万亿元(人民币,下同)左右。另外,地方政府城投债超过65万亿元,隐性债务隐患重重,公共投资能力下降、风险大增。

  五是房地产投资。2022年前11个月,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12.3863万亿元,同比下降9.8%。单11月房地产开发投资9918亿元,较去年同期减少2462亿元,同比下降19.89%。在中国,投资标的有限,房地产是私人投资的主要资产,房地产投资几乎决定了私人投资的景气程度。2022年上半年房地产政策集中在需求端松绑和刺激,7月份转向供给端的保交楼、救项目,11月全面转向救房企、救市场。房地产再次被定义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政府希望通过提振房地产投资来带动民间投资。

  总体来看,公共投资边际收益率衰退、投资乘数下降,私人投资意愿和能力不足,政府、企业和家庭负债率上升,投资恢复的难度不小。另外,外贸出口下降,消费内需不足,基建和制造业投资出口收窄,投资风险上升。

  笔者认为,考虑到中国宏观经济逻辑的稳定性、提振消费的艰巨挑战和公共投资的强大势能,政府今年在扩大内需战略执行中可能集中在提振投资需求上,而非真正重要的消费需求。这或与经济学家的理解、民间的预期形成反差。基于“发展与安全”的新主旋律,政府将投入更多专项财政和结构性货币,支持涉及国防安全、技术封锁相关领域,包括新基建、高端制造业和新兴技术产业。但投资恢复的关键不是加大公共投资,而是恢复企业家的投资信心。中国政府需要进一步全面深入改革开放,改变宏观经济增长的逻辑,构建以消费为主导的内外经济循环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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