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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美在世界书头看见希望

2018-05-18 19:56:00 作者: 文、图:判 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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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伊瓜苏瀑布巴西方向的魔鬼咽喉

人的一生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在“旅行中”,另外一种,是做个“旅者”。很多人终其一生没有去过太多地方,却一直是浪蕩漂泊的旅者,而有的人,则一直带着观望的心态,从自己心灵的归属地出发,去别处找寻另一种拥有和忘记。

不论是哪一种,如果能够走到世界尽头,也许都是全新的意义。这个目的地本身就带着无穷的磁力和神祕,当足迹行至地球的另一端,在南美大陆上眺望南极,看着不一样的风景蕩气迴肠,会突然惊觉,原来离开只是为了更好回来,所谓的天各一方,也不过是换个地方,来到身旁。

乌斯怀亚的孤独灯塔

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来到乌斯怀亚,这个听起来有点文艺有点陌生的城市,是阿根廷南部火地岛的首府,西侧接壤智利,也是世界上离南极最近的地方。很多人抱着邂逅南极的梦想,从这个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出发,跨过德雷克海峡,行经八百公里即可抵达。几乎是转瞬间,曾经遥远而缥缈的梦,就变得近在眼前了。

乌斯怀亚,在当地土著语中的意思是“美丽的海湾”。缘起跟澳洲相似,最初都是收容罪犯的地方。一八九三年设城,这裏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常住人口七万有馀。特殊的地理位置让它沐浴在得天独厚的风景当中,海湾裏飘过来的风舒适柔和,天空时时刻刻蓝得惊艳。让人不由得感慨,当初的流放之地,竟然成了今时今日最耀眼的一粒明珠。

乌斯怀亚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夜色霓虹,目之所及都是简樸、纯粹的景象。人们享受着彷彿世外桃源一般的环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现代社会过出了一种不落凡尘的样子。街边小店鳞次栉比,猛然看过去却好像都在静止。而让这裏名声大噪的,除了世界上最美的日出,还有那曾在无数文艺作品中出现的一座灯塔。

法国科幻小説家Julio Verne在一九○五年出版了海盗传奇小説《世界尽头的灯塔》,但在东方人心中,谁也不能忘记张国荣和梁朝伟出演的那部电影《春光乍洩》。小张説:“一九九七年一月,我终於来到世界尽头,这裏是美洲大陆南面的最後一个灯塔,再过去就是南极。我答应阿辉把他的不开心留在这裏,留在世界尽头。”面朝着乌斯怀亚的灯塔,小张终於听到了最动人的海的声音,也明白了所有的纠结和痛苦,都不如乾淨的一个转身来得潇洒。

带着一股伤感的气息,这个红白相间的灯塔成了关乎爱情、关乎希望的终极之地,让人不管走多远,都想来到它身边。其实到了南美,路途就不遥远。从乌斯怀亚出发,坐船很快就能到达,如果是邮轮航行则更有利於看清全貌。当年作为大西洋和太平洋联结的通道,因为夜航极度危险,所以才在水中央设立了这样一个标誌。它静静地站在凸起的石堆当中,孑然一身,明明毫不高大和华丽,却无所畏惧,无所依讬。呼啸的风从山丘裏吹来,前後左右都是茫茫大海。这样的景象只有经过的时候才会屏住呼吸,就好像从来没有一个实物,能如此具体地诠释固执和孤独,但也只有直面自己的孤独,才可以对未来没有辜负。

合恩角一个人一座岛

如果説乌斯怀亚是包容的温柔的,那麼距离它并不遥远的合恩角,则是兇狠冷酷的,甚至因为风浪大、地势险要被称作“魔鬼角”。

如果把南美洲的大陆比作一隻倒立的鸡腿,那麼合恩角正是下方的“关节”所在。它隶属智利境内,已经身处於次南极区域,是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分界线,也是世界五大海角(合恩角、好望角、露纹角、塔斯曼尼亚东南角、斯地沃尔特西南角)之一。

在航海技术还不发达的四百年前,这裏是全世界最险要的航道。无奈的是,在巴拿马运河还没有开通启用之前,它还是海上运输的必经之路。地处两大洋的纵深地带、冷暖气流交汇处,终年波涛汹湧、气候寒冷、大雾冰雹和强风不断,让所有的航海者都胆战心惊,堪称胆识和魄力的一道“鬼门关”。据统计,从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中叶,有超过五百馀艘远洋船隻在这裏沉没,超过二万馀名海员丧生,因此也号称“海员坟场”,是让航海家血脉偾张的按钮,也是荣耀和征服的一种象徵。

即便是航海技术极为发达的今天,合恩角的存在仍旧让人望而生畏。笔者乘坐邮轮来到此地,早早就被告知天气情况不可预测,每年三百六十五天裏,几乎95%的天气是暴风骤雨,即使是近在眼前,也不知道一个小时後将会发生什麼。幸运的是,我看到了魔鬼身上最“天使”的那副面孔,迎着第一缕日出,三个小时的航行几乎风平浪静。远远看着岬角上的信天翁纪念碑,两块铁板切割後形成了翱翔的信天翁形状,为了纪念过去葬身於此的航海员,守护他们不死的灵魂。

传説最浪漫的事,就是这处岬角上只有一名守护者:一位智利的海军军官和他的家人,那军官要工作整整一年才可以换岗。一个人对着一座岛,没有网络,没有商业化,静静地迎接着从世界各处大胆走来的人们,跟你讲述一个在流动的时间裏,早已经凝固的故事。但对聆听者来説,在这裏,任何人都能抓住时间的脚步,不问来处。一旦停留,就是永恒。

伊瓜苏瀑布生生不息

不知道从什麼时候起,阿根廷有这样一个説法:失恋者要去火地岛疗伤,而热恋中人们最嚮往的,则是伊瓜苏大瀑布。二十一年前,在《春光乍洩》的大银幕上,何宝荣牀头的灯一直是黎耀辉心中的光;二十一年後的今天,看着他们心心念念却最终错过的伊瓜苏瀑布,那生生不息的奔流中,也许早浸润了更多人情感的归宿和迷途。

位於巴西和阿根廷边界上的伊瓜苏瀑布,同东非维多利亚瀑布及美加的尼亚加拉瀑布并称为世界三大瀑布,它由近三百股大小瀑布和急流共同组成,总宽度四公里,为世界之最。被两个国家共同守护,巴西境内佔有四分之一,瀑布的上游则在阿根廷一侧,彼此遥望,景致各有不同。

这个瀑布的奇妙之处正在於,巴西虽然只拥有四分之一,却可以在下游纵览全貌。不过是两个小时左右的步行路程,几乎都将精华一览无馀。最著名的“魔鬼咽喉”也在这裏,顺着一座水面桥深入到最近处,好像稍一探头,就会被吸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水浪滔滔倾泻而下,在雾气的氤氲中,多数时候都能遇到一架触手可及的彩虹桥,恰好悬浮在水波中央,宛若梦境一般。此时的你早已忘记自己浑身湿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如此不真实的画面中心跳加速。

就像人的感情,当你想拥有全部的时候,看到的反而是沧海一粟。跟巴西一面恰好相反,阿根廷虽然坐拥瀑布,却因处在上游永远无法看到全景。但庆幸的是这段旅程别有一番滋味,每经过一段瀑布羣,就有截然不同的风景。河上游流过富含铁质的巖层,让不同水流速度的地方呈现各有千秋的样貌,时而是稀薄的乳黄色,时而是倾倒而出的棕红色,配上崖壁上的植被,有种平静裏的惬意。在阿根廷这一侧,倒是给了遊人们很多时间去思考当下,在一段旅程过後做註脚。也问问自己,未来的生活是要奔流不息,还是娓娓道来?

无怪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评语中説,伊瓜苏瀑布,是世界上最大和最感人的瀑布。

来到南美的最南端,是一次超乎寻常的治癒之旅,因为只有走到世界尽头,才能惊觉人类哀伤和寂寞的渺小。也只有走到世界尽头,看到的希望才如此鲜活,继而有勇气説出:“为何不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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