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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理:极边之地 大河西去

2019-03-13 13:32:59 作者: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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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这世上的行者绝少有在大寒时节来到伊宁的,并非这里的冬天不吸引人,而是内地溽夏太难熬时,那拉提和夏特的远山草原,溪流野花河谷就会成为绝佳的“避难所”,于是人们再回想起这片土地时,大半只会记得夏日里迷醉的薰衣草香。 
 
从地图上看,伊宁到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拉木图的距离比到乌鲁木齐还近。为了节省时间,我特意选了一条近路飞行,从成都朝西北方向爬升到青藏高原时,飞机一度往下急坠,假装镇定透过舷窗往外看,只见机翼在气流扰动下颤动得令人心惊胆颤,好在飞了四个小时,盘旋于伊犁河谷两侧的雪山中间,望着东经81度仍直射的阳光洒在脚下伊犁河的样子,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真是一个雪后初晴的好天气。庆幸瞅准了时机成为连续几十天在本场降落的第一批旅人,又大口呼吸清冽的空气,抬头一看,只觉得天空中颜色有点不太真实,就像凭空打翻了一瓶万宝龙坦桑蓝宝石色的墨水,又揉进去了几抹新疆本地产的棉花絮。 
 
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这里是幅员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唯一下雪的地方。司机告诉我,最近三年的降雪其实已经少了很多,“就没有正经下雪的样子”。 
 
不过,在我逗留的时间里,一场中雪仍然不期而遇。那是从昭苏回到伊宁的第二天,一开始是河谷中泛着浓重的雾,紧接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就溯溯扑扑的落下来,双脚踩在上面,吱呀吱呀的,立下寻回了孩提时代一个人在东北雪地行走的记忆。果然,伊犁的冬天是早上最好。 
 
从伊宁到上个世纪30年代末新建的“八卦城”特克斯要翻一座雪山,在三个半小时车程中,我似乎是开足暖气的旅行车上唯一内地面孔。到了特克斯,也就到了古乌孙国的地界,一种可信的说法是,乌孙一族为了报大月氏杀祖之仇,一路从河西迁徙过来,后来我在伊犁州博物馆看到存世唯一的一尊男性塞族铜像,上面介绍也推测说,乌孙文化是塞人和吐火文化的继承和发展。 
 
在泛涌着碎冰的特克斯河旁,我小心又安静的踱步,一方面是生怕用力过猛踩碎脚下的冰层,更多的则是被无言向西流淌大河和四周环抱的雪山雪景所震撼。喀什河、巩乃斯河、特克斯河是伊犁河的三大支流,全年无息最终注入中亚,一路向西奔流也像极了这里世代繁衍以及从东北、中原迁徙而来的多元文明。 
 
提起多元文明,到了伊宁最不能错过的就是汉人街的味道和颜色。名曰汉人街,其实满大街几乎看不到几个当年移居至此的天津人。置身其中,空气中回旋着节奏强烈的歌曲,周遭尽是大喊大叫的小贩,置身其中,倒有几分仿若身在阿富汗喀布尔的不知名集市中。红色是苹果,绿色紫色是葡萄,白色是酸奶和奶疙瘩,乳黄色是蜂巢, 再加上烟火缭绕中出炉的烤包子,各式烤羊肉、羊肝子、羊心,搁在浓汤中煮熟的羊腿、羊头,手工制作颜色各异的奶油蛋糕,单是这吃喝,一旁本地朋友就笑呵呵的说,这分明就是中西交融的地方啊。 
 
在新年伊始起飞,这片白色的土地很快退到身后。几个来来回回呢喃却指引着我,似乎让我赶紧再做回来的打算——这里有优美的事,年轻貌美的姑娘,夏天草地上的白粘房。这里有感人的事:野花被风吹过的傍晚,相爱的一对儿,远山隔着他们让爱不成。山村雪夜,脸庞坚毅俊俏的男女老少,却人人着丧服。这里有高雅的事:灰色的骏马,绿色的马鞭,淡紫色的衬衣清扬。银碗中盛着泛着奶皮的酸奶,上面撒着白糖。一只鹿,回头看。这里有最洁净的事:屋顶的冰凌 ,新婚之夜的床被,羊皮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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