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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之岛讽刺社会

2018-06-11 18:18:42大公网 作者:刘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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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韦斯安德逊(Wes Anderson)再次制作定格动画,九年前他的《狐狸先生无得顶》(Fantastic Mr. Fox)改编自儿童文学作家的作品,新作《犬之岛》(Isle of Dogs)虽也是以动物作主角,剧本则属原创,描写未来世界中,一次企图把狗灭绝的阴谋。

距今二十年后,日本“巨崎市”爆发狗流感,狗只的数目却暴增,威胁人类健康。已经连任多届市长的小林视狗为人类天敌,推行隔离计划。不论流浪狗或宠物狗,所有狗都被强制送往巨崎市外岛的垃圾堆填区“垃圾岛”,由牠们自生自灭。小林有一养子阿中,日语发音即是初代电玩“阿达利”(Atari),其保镖狗斑点也遭隔离,阿中伤心不已。

小林市长的政敌、“科学党”领袖渡边教授,研发出治愈狗流感并控制狗只繁殖的血清,他先被小林藉词软禁,然后离奇自杀。美国交换生Tracy的宠物狗同样被捉走,但她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不但显示渡边实际上是被杀,小林市长更可能藉狗流感肆虐,助他达成独裁之路。阿中勇敢地偷走空军战机,开往垃圾岛寻找斑点。战机于垃圾堆中坠落,四只昔日被当成宝贝的宠物狗,以及一只叫“首领”的流浪狗,带阿中横越垃圾岛,寻找斑点的下落。

摆明车马的哈日

安德逊过往有不少作品借用了印度文化,作为影片的视觉甚至搞笑元素。《犬之岛》则向日本文化取经,在视觉及听觉上都令人目不暇给。影片的故事,背后有一个虚构的传说,是少年武士在一千年前,保护日本狗只免被灭绝的经过,这个传说铺排得颇有蒲岛太郎、平家物语、怪谈鬼古的古典味道。

此外,模仿古典绘画的段落,参考了北斋的浮世绘或漫画。而站在现代层面,本片虽为具立体感的定格动画,但自由地混和了现代及传统,生出一种“未来”的美学取态,甚有今敏作品之风。此外,人类因为自私将动物赶到绝路,亦见于不少吉卜力作品如《百变狸猫》或《幽灵公主》。

安德逊前作《布达佩斯大酒店》(The Grand Budapest Hotel)由Alexandre Desplat所作的配乐,得到奥斯卡最佳配乐奖,《犬之岛》继续由他操刀。但这次Desplat不是谱出他招牌的哀怨浪漫音乐,或者像《小学鸡私奔记》(Moonrise Kingdom)大量引用英国作曲家布烈顿(Benjamin Britten)的作品。今次他贯彻日本的主题,主要是借用了黑泽明《七侠四义》由早坂文雄所作,混和日本鼓乐以及西式低音管乐的配乐。Desplat把这种风格加工至尽善尽美,令全片大部分时间都有一股血脉沸腾的气势。

在此要毫不含糊地说,《犬之岛》是制作认真的精彩作品,以下的感想,绝对无意影响读者欣赏的雅兴。

须无视必然之恶

首先,看完此片,笔者最为佩服的并非导演,或协助他把奇妙幻想实现的制作团队,而是日本人。日本人虽然把“猫奴”文化发扬光大(小林市长在影片后段,也露出了他的“本色”),但爱狗之心也深入民族骨髓。所以,《犬之岛》把屠杀狗狗的故事放在一个日本的背景,日本人又不会因此罢看、上街示威,足以见到他们的器量。

影片的对白不断以日文及英文交替,画面文字也经常日英对照,不过有一处地方,英文译日文出了错。渡边教授研究的血清,头两个功效是针对和狗有关的传染病,第三个功效是将母狗每次的产狗量减低百分之七十二。母狗生产是很多只小狗同时出世,一窝狗婴儿的英文叫litter,但这个字最常用的解释是垃圾,于是,渡边教授宣称血清可减低产狗量时,画面上的日文却说减少了百分之七十二的垃圾。

笔者想说的是,观众要真心憎恨小林的阴谋,一定要无视,或者根本不知道一个事实:城市一直就是在扑杀流浪狗,以及令牠们无法正常生育,才会有人类独尊的城市生活。城市没有狮子老虎这种捕猎者,一只母狗生这么多,牠们最终会在哪儿过活?雄狗和雌狗交配前,会避孕吗?城市人本来一直在杀狗以及控制牠们的生存及生育权力,只是小林市长要连宠物都杀掉,才成为滔天罪行。把必然之恶加剧变成病态,令城市人回避了难言之隐,自我感觉良好。

童心未泯是安德逊作品的一贯作风,而儿童(泛指任何未成年者,包括少年)对成人的反抗是他常用主题。《犬之岛》特别在,儿童这次居然赢了。这一点和近日上映的荷里活大片《挑战者1号》(Ready Player One)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多论者指本片是对特朗普(Donald Trump)以及他代表的右倾思想,所作出的警告及控诉。这点是有道理,但笔者亦会把本片,视作同样是全球现象的左倾思想的一面镜子,看人们如何将小众权益提升到企图令政权覆亡的国家层面,或者如何将少年人当成救世主或道德领袖等。

可能几十年后的观众,会像我们今天回望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电影般,看看《犬之岛》怎样呈现了二○一八年的左翼意识,甚至思考许多今天的观众拒绝思考的问题:右倾思想及领袖为何会冒起?会不会是对家的理想过了火……不管怎样,安德逊及《犬之岛》的成功令人明白,你想改变世界,必先令自己强大,假如你想用电影改变世界,自己必先有能力拍出扣人心弦的好片,光看“抗争片”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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