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Wade要跟全球玩家争逐，尽快解开Halliday设下的谜团

财经专栏作家周显是博学之人，也写过令著名作家拍案叫绝的武侠小说。周显不时有新奇又到位的想法，例如谈近年的新《星战》电影时，他指出现代的科幻电影往往童真不足，原装的《星战》就是有儿童式的历险元素，才让他这么着迷。用周显来做开场白，谈一部复活节假期的大片：史提芬·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的新作《头号玩家》（Ready Player One）。

电影从开头笔者便已看得很畅快，就正正是被影片的童真历险所吸引。笔者谈起超级英雄片时，经常嫌弃它们要不太多动作场面，要不就故作高深，贩卖太多似是而非的new-age哲学，本片就没有这种感觉。但这部片又是否一般的“合家欢”影片呢？

未来世界经历了两次大动乱后，变得寸草不生，以前的发达国家变成赤贫之境。人生的最大寄托是在虚拟世界，由天才但孤僻的发明家构想的线上游戏“绿洲”（Oasis）令人废寝忘餐，包括故事的主角Wade，由泰舒利顿（Tye Sheridan）饰演。他是个孤儿，被姨妈养大，姨妈本身是个男友团团转的女人，Wade在虚拟世界中尽兴，弥补了他缺乏爱的人生。

“绿洲”的发明家Halliday，麦克雷伦斯（Mark Rylance）饰演，已逝世多年，但他在游戏中埋下了一只“彩蛋”，找到了的玩家可以全盘继承“绿洲”。这个游戏中的游戏惹来全球玩家竞逐，包括依赖此游戏进行大规模经济掠夺的IOI集团，其行政总裁Nolan集合了大量专家，以及因为这个游戏而成为IOI奴隶兵团的人，找寻破解“彩蛋”的三个历险方法，却不得要领。Wade逐渐从Halliday留下的提示找到线索，既引来一个女性玩家Artemis的注意（线上是女人的她，可是个真女人吗？）又被Nolan盯上，想利用他夺得“彩蛋”。

大师出手

除了先前说过的“童真”，本片对笔者的最大印象，就是年过七旬的斯皮尔伯格，又一次向世人宣示：我示范给你看。正如《吹梦的巨人》（The BFG）是个将电脑动画或电脑特技在电影里运用再进一步的尝试，《头号玩家》可能是在多个层面，给今天的观众以及电影人展示：“你们才不懂拍哩，我拍给你看。”

其中一个层面是“美好的八十年代”，怀念当年的歌曲、卡式带之类，已在许多甚至太多的影片中出现。然而本片的怀旧，不单止在挑选歌曲，更是把这个年代塑造成“唯一好的年代”。原着小说里有情节是谈到斯皮尔伯格的电影，斯皮尔伯格却刻意减去这些情节，可是他就是有份塑造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人，怎避其实都不会避得过。之所以说本片的怀旧和其他片不同，就是因为Halliday这个角色即使建立了令世人风靡的新世界，但八十年代正正就是他成长的年代，而过去的世界从大动乱之后便衰亡，未来世界的人想活在他的世界，所以也全盘接受了他的口味。

另外，就是历险片或超级英雄片的视野。哪管某个超级英雄在成为超级英雄之前，是有多么奇特的背景，但当他们得到神力之后，很快便“被迫”肩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阻挡奸人征服或者毁灭世界。本片是有一个奸人Nolan，这个奸人是想得到支配世界的经济力量，但本片（或者原着故事）赋予了主角更大的人生目标。他的网名叫Parzival，亦即圣杯（The Holy Grail）传说中找到圣杯（耶稣在最后晚餐分酒给门徒喝的杯）的骑士。

人生圣杯

而Halliday设下的历险过程，就是一个寻找圣杯的过程，在故事里称之为“彩蛋”（英文叫做复活蛋）。当Wade透过翻查Halliday的人生记录，发现他生命中的遗憾时，故事又很直接地把这种遗憾称为“玫瑰花蕾”（Rosebud），即《大国民》（Citizen Kane）中主角的遗言，亦是他人生的最大遗憾。于是，本片虽然都是有正邪对决的主线，但两个最重要的角色：Wade及Halliday，都拥有一生更远大或不能捉摸的目标，亦令本片故事免除于超级英雄片似有或无的人生目标，似是而非的世界观。相对于超级英雄片的new-age哲学，斯皮尔伯格的思想仍然是古典的，哪管放在电脑特技或未来科幻的框架内。

斯皮尔伯格许多幻想类型或历险类型的作品，儿童、童真或重拾童真，都是挥之不去的元素。周显所憧憬的“童真”元素，归根究柢就是很多人心里想回到童年的渴求，若这个童年是快活的，所以很想回去再过一次；又或者是痛苦的或残缺的，也想再试一次。本片对爱的渴求，没有《人工智能》（A.I.）那么强烈，然而本片一个重要的转捩点，就是Artemis的出现，挑起Wade对爱的渴求。这一段戏本来足以令他粉身碎骨，因为真实的世界都可以尔虞我诈，何况是虚拟世界？

不过，斯皮尔伯格仍然是个给人希望的导演或艺术家，不会这样令观众心碎或心死。影片中陈述VR的吸引力，有一句很简单的描述：现实太令人失望了（Reality is a bummer）。其实，都不用什么VR，入场看电影就已是一次VR之旅，无论是超级英雄片，或者是维权片，都是令观众可以在电影院之内，做一次他们无法在现实世界中成为的英雄。

斯皮尔伯格的人情味，才是一种较高层次的“合家欢”，儿童会对将来（亦即是自己的将来）有憧憬，但大人也能从中忘掉现实的丑恶，找回自己内心的小孩。换个“心理治疗”的说法，就是安抚自己心里一直在哭泣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