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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十八伙 “棺材房”哀歌

2018-08-06 03:16:38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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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居住在“棺材房”的,大多是穷困的单身人士。泰哥与杂物为邻,在不足三呎宽的床位内,淡然忍受

  港人住屋难,统计处数据显示,全港约有21万人负担不起昂贵租金,被迫栖身於环境恶劣的“㓥房”、“棺材房”。大公报记者亲身体验棺材房一个月,在15平方呎、堆满衣服杂物的“蜗居”裏,与同室其他租客一起捱“髒、乱、差”的痛苦生活:冲凉时间仅10分鐘,赤裸裸只穿一条内裤在室内行走,鼻鼾声此起彼落难以入梦,不时有小虫爬到身上……记者愈住愈觉淒酸,老租客却淡淡然说:“只要你未想死,想生存下去,就会惯!”/大公报记者 李 森、王 祺(文/图)

  一盏小夜灯、四块木、一张床,就是俗称“棺材房”的板间床位的基本规格。记者租住的床位,位於深水埗鸭寮街唐楼,一个面积约400平方呎的单位,用木板分间成九张双层床,共18个床位,每个床位月租1900元(包水、电费),粗算业主每月租金收入可逾3.4万元,较同区面积相若单位租金收入“和味”(详见表)。每个床位面积约15平方呎,平均呎租约127元,与港岛贝沙湾700平方呎单位月租四万元、平均呎租57元比较,贵逾1.2倍。

  住客多,垃圾自然也多,“棺材房”充斥各种臭味。人在“棺材房”内,也可嗅到住客弃置在大门外的垃圾异味;室内两个厕所犹如公厕,传出阵阵恶臭;住客的杂物也发出酸臭味,室内不时有不知名的小虫出现。室内虽有冷气,但各种臭味混杂不散,加上住客“吞云吐雾”时的烟味,令人难忍。

  杂物生虫 恶臭难顶

  记者观察发现,同室住客多是有工作的中年男子,年龄介乎30至60岁,有保安员、清洁工、装修工人等。租客关係疏离,每日只在等候如厕及用膳时,才稍为倾谈一、两句;回“家”遇见邻居时,大多数人擦身而过,互相当作看不见。也有“自闭”住客整天蜗在床上,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看电影,完全不与人交谈。

  单位内有两个厕所供住客共用,但只有一个设有花洒,晚上18伙住客轮流冲凉,各人要抓紧时间,在10分鐘内“高效率”完成。冲洗罢穿上内裤,便“退位”让给下一位。单位内只穿内裤撞口撞面是常事。厕所轮候一样要命,遇上“人有三急”,还不如索性下楼到街上的公厕解决。

  单位内有一部共用的挂墙电视,每晚11时看电视的租客便要自觉关机,以免滋扰他人。就算是球迷遇上世界盃,只要“时辰到”,也只能返回床上,改用手机观看。“爱队”入球时,也只能细细声喝彩:“好嘢!入波!”

  閒事勿理 免嘈交打架

  50岁的泰哥是较愿意倾谈的住客,他住在记者隔邻的“棺材房”床位的上格,“房”内堆满杂物,坐起来时不能完全伸直腰背。他经常抱怨有租客卫生差,见过曱甴从那人捡来的垃圾爬出。问为何不劝劝对方,他便提高声线说:“各有各空间,人哋嘅事,唔好理咁多,费事嘈交打架。”泰哥租住棺材房床位多年,学会了息事宁人,閒事勿理,深信“人愈熟,愈容易有拗撬!”

  记者入住“棺材房”仅一星期,已感到十分“难顶”。泰哥嘲笑说:“傻仔!好快就惯、好快麻木了,只要你未想死,想生存下去就会惯!”

  泰哥自述,年轻时不懂事,只顾玩乐,无储蓄,现靠朋友介绍工作,做散工维持生计,但收入不多,只能租住床位求容身,寄望尽快“上楼”获配公屋。

  30岁的阿韦租住另一个“棺材房”上格,也算是记者“左邻右舍”。他与家人闹翻,搬出来居住,做兼职运货,收入微薄,只够租住床位,至今约半年。他通常在中午外出,傍晚回来便攀上床,戴上耳机玩手机,甚少与住客交流。他称已适应床位生活,认为现时生活“有冷气、有凉冲、无人烦”,对未来不存奢想。记者问他会否打算转做长工,改善居住环境,他摇摇头说:“打工赚钱来交租,不值得!”

  咫尺鼾声 习惯成催眠

  狭小空间容易令人迷失,每晚深夜後,记者躺进“棺材房”,微弱灯光下,只能看着四块木板,感觉十分压迫。床铺堆满衣服,人难以转身,倍感孤独悲凉。周边的鼻鼾声此起彼落,记者初时晚晚被吵得难以入睡,但听住听住,习惯以後,鼻鼾声竟有如摇篮曲,伴随入梦。

  人麻木了,就惯了。也许,这就是棺材房租户的生存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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