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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故事/打铜匠 木雕匠 “手护”工艺余晖

2022-01-14 04:24:36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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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左:83岁的哥哥陆树才与弟弟陆强才,数十年如一日,仍坚持以人手打造各式铜器。右:郭一天在上世纪80年代初来港,83年和家人开设木器雕刻店,一做就做了近40年。

  中国传统的打铜、木雕工艺有逾千年历史,但现时面临着行业式微与后继无人的困局,俨如日暮斜阳,工艺濒临绝迹。本港的手打铜煲、铜盆等器皿在1970年代以前曾盛极一时,是每家每户的必需品。手打铜器耐久好用,但制作工序繁复耗时,价钱相对较贵,随着工业化的发展,铝制及不锈钢材质的器皿大为普及,手打铜器变成夕阳行业,本港的打铜舖由最鼎盛时的二十多间,至今只剩两名老师傅在油麻地硕果仅存的打铜店坚守作业。同样,本港的手工木雕工艺,也由高峰时的500多名师傅,到现在仅剩师徒三人,镇守油麻地的老店。他们都是传统手工艺的守护者。\大公报记者 盛德文、黄山(文、图)

  陆氏兄弟:“子女也不做,何况外人?”

  铜器在古代是名贵器皿,中国的传统打铜手艺有逾千年历史。所谓“千锤百炼方成器”,传统打铜工艺,要求铜匠按造型,一锤锤使劲地在铜片上敲打成形,加上铆接、锻造、打磨、抛光等工艺,要求力度、准绳度和心思都要恰到好处,一件精致铜器,就是铜匠精湛手艺的心血结晶。

  位于油麻地咸美顿街近80年历史的“炳记铜器”,是现时本港硕果仅存的打铜店,见证着本港打铜手艺的兴衰。由于店东姓陆,所以早年取名“陆炳记”,现任店主为陆氏的第二代传人,分别是83岁的陆树才和78岁的陆强才两兄弟。

  两名老人守着大半世纪的老店,不管行业的辉煌、没落,仍坚持打铜为乐,继承的不止是父辈的衣钵,还有对传统工艺不捨的情怀。

  在狭窄的“炳记”里,地上摆满不同工具,有几十种铁锤,还有一堆堆的铜片和半成品,两旁橱窗及展柜,放满了打好的铜煲、铜壶等铜器,每一件都出自两兄弟双手。

  售价不菲 只待有缘识货人

  83岁有点耳背的陆树才,一边聚精会神地“咚咚咚”的埋头敲打着铜壶盖,弟弟陆强才向大公报记者表示:“这行最好景是1960、70年代至80年代初,铜器主要供美、加出口和本港酒楼、家庭。生意好时伙计多至四、五人,忙起来要全家动员子女一起帮手。”

  现时“炳记”做一个普通铜煲,连开料、打造到完成,需时约三日,其间要不停地敲打多个小时及经多道工序才能成器,售价2000多元,卖的都是手工钱。

  陆强才表示:“这行的铜器好欺人买,铜器流转慢,不及市面所售的不锈钢壶平,但铜器耐用,煮的水清甜,买的人都是对铜器有认识和欣赏手艺的人,这样的价,你说值不值?”

  上世纪80年代起,机製铜器、不锈钢及铝质器材的大量普及,迅速取代手打铜器,打铜业开始式微,“炳记”生意渐萎缩。

  幸运的是,当年本港凉茶舖流行用大铜鼎、大铜葫芦盛煲凉茶,“炳记”不时接到做这些大型铜器的订单,生意还可以维持。“那时做一个大铜鼎要十多日,三、四万元一个,这样又可以做多十几年”,陆强才说。

  “但最近几年,哪里还有凉茶舖用这些东西啊,很多东西已取代了它,这些铜鼎、铜葫芦太占地方,早已不流行。”陆树才边用大铁剪剪着铜壶盖边补充道。

  打铜业由盛转衰,工匠要么转行、要么退休,以往全港20多间打铜舖,满街打铜声,如今只剩“炳记”一家孤零零的独自回响在闹市的熙攘中。

  不言退休 只求精神有寄托

  两位老人不无感慨地表示:“我们是第二代传人,由十几岁跟父亲入行,打了六七十年的铜,做到现在。所幸店舖是早年买的,不然那么贵的租,早结业了。现在只是赚份手工钱,一来有手艺可做,二来也让自己有精神寄托。”

  这行学师期又长又辛苦,哪有年轻人愿入行?陆强才指指自己说:“我自己两个,连阿哥的七个子女,没一个肯入行,更何况外人?”

  花落花开自有时。走过大半世纪,养活十多口人的“炳记铜器”,两名坚守父业的店中人,由少年变成白头,垂垂老矣。后继无人,打铜手艺濒临失传。

  店外斜阳照着“炳记”的牌匾,旧时代的辉煌终有谢幕一日,一如打铜的余韵,渐渐消散在店外车水马龙的烦嚣里。

  郭氏兄弟:“学师要十年,谁愿入行?”

  与“炳记”铜器同在油麻地的“郭记木器雕刻”,亦是本港这门传统手工艺硕果仅存的店舖。

  年近七旬满头银发的郭氏木雕第五代传人郭一边,在“郭记”栩栩如生的金色木雕龙凤招牌下,聚精会神,一刀一划地刻着神牌,苍劲有力的字体随着缓急起伏的刀锋,毕现眼前。

  在本港各种手工艺日渐式微的今天,郭一边和弟弟郭一天,仍默默地坚守着该份执著。

  郭氏兄弟来自著名的“木雕之乡”浙江东阳,其祖父是1953年成立的“香港雕刻工会”的创办人及会长。两人先后在上世纪80年代来港,作为“郭记木雕”第五代传人,在油麻地新填地街扎根近四十年。

  同心打拼 默默雕琢四十年

  郭一边自1988年来港后,木器雕刻是他一生的事业。每天坐在店外的小木枱旁,全神贯注地量度、起稿、雕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双巧手在木屑中来来回回34年,不但雕出满天神佛,作品遍布全港庙宇及平民百姓之家,包括宝莲寺、黄大仙祠、油麻地天后庙等,以至不少市民祖先牌位都出自他的手,连海外游客也慕名而至,找郭师傅雕刻工艺品纪念。

  “我16岁拜师入行,一日最少做八个鐘,从不休息。”郭一边指出,祖祖辈辈都靠木雕维生,从小就与木雕结缘,他和弟弟都是郭氏木雕的第五代传人。郭一天在80年代初来港,1983年和家人在新填地街开设“郭记木器雕刻”店,五年后大哥郭一边来港帮忙。两兄弟打拼,每日风雨不改,默默“雕刻人生”,弹指间,朱颜变白头。

  郭一天说:“这行入门由量度、写字、雕刻、上油、贴金箔、维修、圆雕等每项工艺都学全、学会,由学师到出师最少要十年,少一样都不行。”

  这行最好景况时是在上世纪70、80年代,尤其越南战争后期,全盛期有五六百名从业师傅。“以前生意好景时,除了庙宇的木雕,本港不少酒楼大堂装饰的木雕龙凤绝大部分出自郭记”,回忆往昔辉煌,老板郭一天说:“用香樟木手工雕製的龙凤樟木柜,以及雕花牌匾,这些深具中国特色的传统工艺和家具,最受外国人欢迎,特别是越战后,不少美国人经香港回国时,会大批大批地订制发运回国,生意好旺。”

  申入非遗 盼手艺有人承传

  花无百日红,近十多年来,受现代电脑机雕冲击和人们生活习惯转变,手工木雕行业日渐式微,以前的师傅都七老八十,要么退休要么离世,“现在哪有年轻人真肯入行,仍然在做的手雕师傅在港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令郭一天在遗憾中带些许安慰是,庆幸儿子郭健军愿承家学,肯做第六代传人,“能否全部继承要靠他自己努力,但至少到我这一代不会完全后继无人。”

  2012年郭记木雕申报《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郭氏兄弟亦不时担任社区的木雕兴趣班导师,希望这门传统手工艺得以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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