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成就非凡,此中香港有不少贡献。但是回顾这四十年,香港的贡献建基於香港的英美西方体制。一方面是英国的制度示範;另方面是香港人通过与国际的连繫,把英美西方的做法介绍和引进内地。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主要是学习英美的西方制度,包括将部分普通法法则纳入中国的大陆法系之内。经济特区,以至开放城市主要是进行市场化改革,其相较欧美历史经验,属於更为商品化、缺乏社会约束的香港模式市场化。
中国内地当时缺乏资金技术,工业化模式偏向於苏联模式,因此破旧立新,扩大资源来源,引进英美西方的资金、技术,以至制度和发展模式,有着特定的意义,也是推动中国内地经济突飞猛进的主要因素,香港功劳匪浅。不过,市场化改革开放作为打破旧制度的作用明显,要建立新制度却不容易。国际上近二百年,採取市场化发展模式而能成功转型升级的经济体凤毛麟角。近一百年裏失败的多,包括曾经发展迅速的拉丁美洲国家。亚洲成功的仅有日本、韩国、新加坡、泰国、台湾地区和以色列,也不尽是依靠市场化的改革开放。它们的人口规模小,比不上中国内地工业化发展所面对的巨大规模难题。
内地改革开放初期备受香港模式过度市场化衍生的问题困扰,例如环保问题、劳工问题、贫富悬殊、通胀问题等。但最严重还是由之引来的贪腐,以及资金大量外流形成的金融危机。市场经济只解决效率,却破坏公平,且商品化过度发展更侵蚀社会道德与生态环境。香港模式空有英美西方市场化体制,却没有相应的社会文化道德和法治精神,克服贪腐和过度市场化对社会文化道德的破坏,最后内地还是靠自身改革战胜贪腐和相关的经济社会毛病。香港标榜法治,但这种法治却有不少漏洞和不足之处。香港能作的是纠正内部的偏差,却无力向内地介绍和示範法治的成效。
回归二十多年,香港的制度还大致保持,却没有多少改良改革和进步,也暴露出不少问题和弱点。相对於四十年前,香港似乎不可能再自信本地制度绝对优胜於改革开放后蜕变的内地制度。特别是经历反贪腐,内地更清醒地坚持中国式的社会主义,不再迷信英美西方的市场化发展模式及其相应的制度。相对於内地,香港似乎更需要对从回归后继承来的制度与政策进行反思与检讨。
四十年改革开放之后,中国面对一个全新的世界,再不是可以抄袭别人现成的经验,也不会面对以往那样低度的竞争。中国壮大了,因而面对的挑战更大。中国有信心战胜挑战。但在这个过程裏,香港能否再次有所贡献呢?至少,香港需提出新思想、新制度与新政策,才可在新时代作出新的贡献。
香港珠海学院“一带一路”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