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爱的川流不息》利用浪漫主义笔法表达现实哲思，写出了具有独到哲思的深刻意义，既引人入胜又启人思索。

　　《爱的川流不息》是茅盾文学奖得主张炜的一部小说新作，最初发表於二○二○年的《十月》文学月刊。记得第一次读它，我一度疑心编辑错置了栏目──这部小说像极了长篇纪实散文：清新，唯美，诗性。以家中养育宠物猫“融融”的故事为主线，用六万多字的篇幅，追忆了童年时代在乡下饲养小貛胡、家犬“小花虎”、野狗“小来”等种种故事，字裏行间满是人与动物之间的深情与爱意，展现了作者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和深厚阔达的人文精神。而在刚刚过去的四月，同题小说经作者修订后由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单行本，再次引发文学界关注。

　　我认为，《爱的川流不息》是一部用浪漫主义笔法表达现实哲思的佳作，它的深刻和厚重在於：没有止步於人与动物之间泛泛的爱、单纯的爱，而是将这种爱纳入了六十余年的社会发展和人生旅程，从一个细小的角度，写出了具有独到哲思的深刻意义，既引人入胜又启人思索。至少，它让我深刻反省三个问题：

　　一是在人类和自然的相处之中，如何最大程度的避免功利主义。

　　融融是在“南方机场停留一夜”、历经疲惫长途旅行才到作者家裏的一隻短脚猫。作者用了很长的篇幅描写了融融到来前全家人複杂的心态：担心融融不适应新环境、破坏家中衞生；忧虑融融在今后的相处中会变相邀宠破坏家中和谐。

　　小说将人的种种担心归结於“强调自我意识”和“自我保护”，然后又用融融“很快适应新环境”说明一隻没有功利思想的猫，因为单纯的爱获得了最完美的融入并开启了新的人生，这是对人类的功利主义思维最大的反讽。小说中其他动物的故事和经历虽与融融并不相同，但都侧重於“少些功利”“放下自我”方能达到和谐相处、平等共生的目的这一主题。

　　唯有爱能让人们团结起来

　　二是在漫长的人生旅程之中，如何正确处理性善与性恶的交织与纠葛。

　　作者用小貛胡、小花虎、小来与家人相伴相生的经历，除了证明不论是人还是动物，“性本善”才是真正的天性，更用诗性的文字，写出了当“性善”遇到“性恶”时，“善”的力量是温和但又终极的，它让人相信：不论遭遇怎样的阴霾与不幸，只要心存善念，就终将获得美好。

　　作者的童年是苦涩的，父亲作为一个被劳动改造的对象，全家人不但生活困顿，更让幼小的他目睹了人心在特殊年代裏“极恶”的一面。但动物身上流淌出来的那种天然的清新和性善的美好，给了一家人活下去的莫大勇气和希望。这使得作者在若干年后，与融融相对时，始终带着“善念”与温暖，以至於字裏行间闪动的人性光辉，超越了物种和时代、突破了自我，深深打动读者。

　　三是在时代前行的进程裏，如何更好地建设我们的家园。

　　小说有一个情节十分经典：“外祖母让‘我’扳着手指数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可恨的东西：下令杀狗的人，伏击外祖父的人，毒蜘蛛，打死许多动物的猎人。但‘我’数着数着却发现，‘可爱的东西’更是多到数不过来：小葡萄园的老人，野兔，刺猬，大片菊花，马兰草。这正如外祖母所说，‘爱永远比恨多’。”

　　我想，香港在过去的两年裏，经历了社会风波，经历了疫情侵袭，不同阶层、不同阵营，在由乱向治的进程裏，应该用“爱”凝聚前行的力量和希望。这个爱，应该是大家希望香港的明天会更好的“心中大爱”，也唯有爱，才能最大程度的让人们团结起来，放下小我，有勇气去拥抱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