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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糖:儿时记忆 粮食味道

2023-02-23 14:12:44大公文旅 作者:米广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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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糖,其实就是裹了芝麻的饴糖,不过我们都习惯叫稀糖。或者应该写作“醯”?因为制作的过程中有个发酵的环节,糖本身还略带酸味,称其为“醯”似乎也并无不可。小时候过年回家,爷爷奶奶总会给我留那么一包。说是特意买好的,就等着我回去吃。里面有核桃大小的醯疙瘩,有红有白,硬而且酸。还有同样很硬的醯棍,里面是一整根白砂糖的芯子,甜到发腻。只有那种裹了芝麻的好吃,但是很难碰到佳品。

  早年间,老家便有醯糖坊。腊月廿三,民俗里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汉子们早早就会备下顶好的糜子,先泡后蒸、加入麦芽发酵、淋浆熬制。直到大锅里汁水收尽,焦黄诱人的醯糖才渐渐展露出它的面目。面团一样的醯糖还要反复拉拽,这可是很重的体力活,不是壮劳力干不来的。汉子们用侍候土地的粗大手掌,虔诚地进行着这项劳作。

  醯糖在一次次的延展折叠中逐渐冷凝,最后才能变得疏松多孔。他们看不上货郎卖的那种“醯疙瘩”——那东西只是简单地把醯糖拉直切断,咬一口能硌掉人的大牙。“咱的麻糖呀,那是又酥脆又香甜。灶王爷吃了咱的糖,想说啥坏话的时候,嘴巴就糊住啦;赶上说好事的时候,那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这才叫‘上天言好事’呢。”然而,我记事的时候,这种很有仪式意味的集体活动早已不再进行。老人们关于做麻糖的这些描述,也就只能勾起我的一串口水,以及无限的神往罢了。

  我拿了一块最小的,含在嘴里等着它慢慢融化。面对长辈的慈爱之意,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唯一不失礼貌的做法。奶奶看出我并不喜欢吃,就笑着说本来街上有一家醯坊做得好,还让你爷爷扛了一袋糜子去看来着,可惜也关门了。我想到那十几里山路,登时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掩饰地说这就挺好,接着又拈起一根送进口中。出乎我的意料,这根满是芝麻的醯糖一咬即碎。细品之下,虽然不像巧克力那么浓烈、水果糖那么清甜,但有一种糜子特有的馥郁,那是朴素的粮食的味道。我说:“这种最好吃,爷爷奶奶也吃啊。”两位老人笑得露出了零落的牙齿:“好吃就好,我们咬不动,也没法尝。既然你爱吃,那改天再给你买!这醯糖可是好东西呢,要是咳嗽的话,把它用炕火焙了,吃下去准好。”

  大学的时候,也吃过一次美味的麻糖。同班的是河东人氏,醯糖乃是他们家乡的特产。那年春天开学他拿来整整两箱,甜中带酸、焦香四溢,远比市面上卖的要酥脆得多。男生宿舍讲究见者有份儿,这可口的饴糖很快就被一干小饕分了个精光。

  这麻糖可帮了我大忙呢。刚开学我就感冒了,咳起来没完没了,吃啥都不管用。想起来老人们说的一个偏方,就把麻糖放到暖气上烤化,兑热水喝了那么几次。你说怪不,果真就好了。现在我真的再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醯糖了。最好吃的醯糖,是什么味道?我想就是醯糖该有的,粮食的味道。

  任何一种美食,都有着它们应有的本味。而时间总在冲淡着这些,让土壤变作了水泥,让淳朴变作了华丽。我和妻儿徜徉在庙会的街市上,一路吃过来,满不是原先那些味儿。正失望间,妻子惊喜地招呼道:“看,麻糖,你不是最爱吃嘛!”还真有个摊位,而且品类不止一种。有长短不一的芝麻棍,还有糖瓜,大的如柚子,小的若核桃。店家小锤轻敲,麻糖应手而碎以示其脆。但我并没有买的兴致,因为一看那苍白的颜色就知道,这不是我记忆中的麻糖。终于买了一个,果然跟我猜的一样,直接用白糖熬制成的,甜则甜矣,完全没有糜子的香糯,齁得慌!(文图:大公文旅特约作者 米广弘)

责任编辑:张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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