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本文作者（左）与当年香港赛马会兽医渥利医生（右）/作者供图

今日刊出的一张照片，是我记者生涯中少有的上镜相片，最近收拾东西，从一堆旧书堆里翻出来，眼前一亮，当年哄动全港的一宗大事，立即涌现脑海。

事件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照片的画面平平无奇，很宁静，近乎静止状态，只有三个人，左边笔者，中间是笔者同事，新晚报记者王念祖兄，右边香港赛马会兽医兼马房经理渥利医生，背景是跑马地山光道马会兽医办公室外。在这静寂无声的背后，隐藏一宗“杀马案”，充满残暴与血腥，马会震惊，从董事、练马师、骑师，下至各马厩马夫皆感惊惶，杀马事件引起全港哄动。

当时，新晚报派出两位记者到山光道马房采访兽医渥利，照片拍下现场情况。

“杀马案”发生在农历新年初三，当日安排新春赛事，大年初三，节日气氛正浓，马迷涌往快活谷发新年财，赛事圆满赛毕，马迷各自迫车回家，快活谷喧哗过后恢复宁静。出赛马匹牵回山光道马会马房。

深夜十一时许，一场杀马大阴谋在夜幕中悄悄进行。

练马师朱宝明马厩其中两匹名驹，养于山光道马房，一名“惠安”，一名“金美人”，深夜十一时，跑马地区显得宁静，山光道马房在斜路上端，夜行人都没有了。在万籁无声中，突然听到马匹凄惨嘶叫声不绝，似是绝命嘶鸣，靠近马房的住户从未听过这种惨叫声，探头张望，马房看更首先被惊动，迅即进入厩内查看，发现马匹叫声由练马师朱宝明马厩传出，赶前看个究竟。只见名驹“惠安”倒卧地上，被斩去一只马脚，血如泉涌，染红地面，“惠安”痛苦嘶叫。另一马格，名驹“金美人”也倒卧地上呻吟打滚，被斩断一只脚，看更人吓呆了，立即通告马房经理兼兽医渥利，同时打三条九报案，大批警方人员赶到马房，封锁现场，拍照举证，从多角度拍摄“惠安”及“金美人”遇害照片。

警方在现场取证完毕，兽医渥利详细检视两驹伤势，“惠安”与“金美人”均被斩断左前脚，马匹站立以前脚为重心，若一条后腿折断，一般来说尚可站住，但一条前腿折断便无法站起，凶手刀刀落在左前腿，取其要害下毒手，甚是凶残。渥利检验两驹断脚情况，认为不宜让其继续痛苦生存，当即开枪人道毁灭。“惠安”与“金美人”遇害于春节大年初三，沉重气氛笼罩马圈。

杀马行动十分明显是有计划，作了周详策划，怎样潜入马房，避开看更人及其他监视，下毒手后马匹必然嘶叫，会惊动保安，怎样迅速撤离，从案发后的情况来看，幕后人经过精心部署，顺利逃离。

在警方及马会合作调查中，一个重要的疑点，局外人对马房内环境陌生，凶手怎知朱宝明马厩的位置，这疑点把调查范围涉至内部。幕后人杀马目标针对马会？针对练马师？或针对马主？幕后是否有涉及外围集团，这也是当日追新闻及采访渥利的问题。

“惠安”马主曾纪华，本港大富商，爱驹被杀，牵连在内，引起关注。

曾纪华是本港以至东南亚的巨富，有相当社会地位，人脉甚广。他是福建惠安人，因而将爱驹改名“惠安”，先在东南亚白手兴家，企业分布港台、新加坡、大马、泰国、菲律宾、缅甸。在仰光拥有造纸厂、香烟厂、印刷厂、罐头厂、汽水厂、饼干厂；香港则持有惠安置业公司，香港海安船务公司，业务包括港口、酒店、银行。身份上，他出任本港、新加坡、大马惠安同乡会的领袖，他与周恩来、蒋介石、辜振甫有交往，一九九七年辞世时，扶柩名单里不乏显赫名流。

曾纪华向来被誉为实业家，养马只在兴趣，也是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被害爱驹以家乡“惠安”取名；爱驹遇害，他深感难过。至于练马师朱宝明一夜之间失去两匹马，马匹数量减少，削弱竞争力及赢马机会，损失不轻，由于杀马事件发生在自己马厩，难免引起马会关注及社会上的各种揣测，影响其他马主的信心。

“惠安”、“金美人”遇害这一年，正是中国十二生肖中的马年，幕后杀手选在马年杀马，手段之残暴恶毒，骇人听闻，马会与马迷不安，市民认为是马年不祥之兆。董骠生前主持赛马节目时常说，赛马会是一个黄金池，利之所在，你争我夺，正常投资之外，尚有外围集团，用各种手段影响赛果。

在二〇〇七年三月发生刺马案，跑马地场保安人员上午巡视跑道，发现1200跑道起点有异物突出，拨开草皮，发现有条胶喉长十二米，横跨赛事出闸起点，胶喉有十二个喷射口，对准起跑马匹的肚部，装钢针，内储液体，并有录像针头及遥控开关，幕后人可坐在观众席上，对准场上的目标马匹发射，要它失去竞争状态，警方认定外围集团所为，影响正常赛果，大杀四方，盘满钵满。可见骠叔说的甚是。

从旧照记往事，六十年代哄动社会的杀马案，“惠安”与“金美人”无辜死于刀下。由于年代已久，笔者对此案最后结局记忆已模糊，有待知情人士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