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见过作家刘绍棠,据说他是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汉,但我心中一直没有忘记他。
还是上中学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我曾做过走文学道路的梦。正那时,刘绍棠出现在文坛上。当时他只有十五六岁,但已经开始发表作品,《青枝绿叶》、《红花》、《大青骡子》等中短篇小说,出现在各种报刊上,被人称为“神童”。
当时老作家孙犁主编《天津日报》副刊,他非常器重刘绍棠、丛维熙、房树民、韩映山等一批青年作者,经常指导他们,并在副刊上发表他们的作品。我们中学,图书馆有一份《天津日报》,我几乎每天去看,痴迷於刘绍棠等年轻作者。我也曾模仿他们,给《新民晚报》、《北京日报》副刊投稿,虽大部分失败,但也曾登出过几篇,心中不禁沾沾自喜。
刘绍棠土生土长在北京郊区通州运河滩上,自小喜欢文学,在潞河中学读书时又受到文学薰陶,遂走上文学道路。他的作品都是以运河滩生活为背景,描写那裏的人和事,乡土气息很浓,因之他被称为“乡土文学作家”、“运河的儿子”。刘绍棠等青年作家,还受苏联文学影响很深,他们崇拜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可以看到肖洛霍夫的影子。
我与刘绍棠相距最近是一九五五年,当时我在北京大学东语系读书,刘绍棠入了中文系,不过还是没有见面的机会。现在想来,他当时已是名人,而我不过是普通学生,即使见面又会怎样,不见也罢。据说他大学没有念完,中途辍学,作为专业作家,又回到他的创作中去。
一九五六年,文学界突然乌云翻滚,批判冯雪峰、丁玲反党集团,不久后刘绍棠就被劃成“右派”,开除党籍,赶出北京。一九五八年,我东语系毕业,被分配搞外交工作,对刘绍棠其后的行踪慢慢淡忘,但他的名字一直在我心中。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丛维熙《大墙下的红玉兰》发表,读罢我不禁想起和他同时代的刘绍棠。不知他在哪裏,也看不到他的文字,我心中开始焦虑。
后来看到《我是刘绍棠》一书,才知道他被赶回运河滩,一直生活在村裏。他没有屈服於压力,也克服了重重困难。当然艰苦的生活,对一个文学创作者来说,客观上又获得了难得深入生活的机会。刘绍棠晚年连续创作的长篇小说《春草》、《狼烟》、《野村》、《孤村》、《蒲柳人家》等,无一不是他长期生活民众中积澱的结果。
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听说刘绍棠晚年患了脑溢血,行动有所不便,但他仍然坚持创作。本世纪初,我拜访作家丛维熙才得到确切消息,刘绍棠已於一九九七年不幸去世,年仅六十一岁。对此,我深深感到惋惜。
近日,读《北京晚报》看到,《十月文学月》的一项重要活动就是纪念刘绍棠,品读《运河之子》的作品。据报道,刘绍棠一生创作六百万字,十二部长篇小说,二十几部中篇小说,十几部短篇小说,还有多篇写运河的散文。他笔触细腻,文笔清新,乡土气息浓郁。现汇集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刘绍棠文集二十部,作为“大运河乡土文学丛书系列”。
看到刘绍棠的名字,引起我无限的回忆。我想,读他的作品,学习他的坚强为人,是我们对这位早逝作家的最好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