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冬,考花呢大衣仍然躺在箱子裏,它是我三十年多前做的。不过近二十多年,又沉重又不禦寒的它,就一直被放在箱子底,无人问津。
当年之所以做考花呢大衣,是因为这种衣料很时兴,厚厚实实,上面有花纹。那是我第三次出国,去平壤中国大使馆工作,当地冬季十分寒冷,经常下雪,於是我就狠了狠心,拿出治装费中的大部分,做了一件考花呢大衣。去使馆后,冬季天气严寒,我穿过几次,派上了用场。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韩国工作,也带上了这件大衣。不过首尔不像平壤那样寒冷,而且冬季很多外交活动在室内举行,我几乎没有穿考花呢大衣的机会。只有一次,金大中当选韩国总统,就职典礼在国会大厦前广场举行,时值二月,又刚下过大雪,十分寒冷,我参加典礼穿上了这件大衣。
回国二十多年,考花呢大衣一直放在箱子底儿,几乎没有穿过。我们搬家,也只好把它带到新居。我曾想把它送给女婿,因为他和女儿住在多伦多,属於寒带,冬季风雪交加,可能用得上。一次女儿女婿回北京来看望我们,我顺便翻箱把大衣找出来,让女婿试试。他个子和我差不多,只块头稍大,穿起大衣还凑合。不过他掂了掂分量,足有七八斤重,当时他们的行李已经很多,於是对我说:“下次再说吧!”我不好强迫他,把一件不很实用的大衣,万里迢迢带到多伦多去。
我也曾想过,把大衣改一改,平时穿掉。但我去裁缝店一问,吓了一跳。裁缝师说,考花呢很厚难改,手工费至少要二百元。倒不是拿不出钱,但如果改后不称心,钱不是就白花了,想来想去作罢。
人们的穿着,实际上反映了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想一想,旧社会过苦日子,一件棉袄棉裤还不是过一冬。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冬季才穿上棉大衣。六七十年代又进一步,穿起棉猴或呢大衣。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慢慢开始穿起西装,考花呢是那时时兴的大衣面料。而现在,羽绒服装已取代一切,长的短的,色泽鲜艳,特别是年轻女性穿的长大衣,款式不同,五颜六色,更是漂亮,哪裏还有穿考花呢大衣的人。即使有人穿呢子大衣,也是羊绒的,轻便且保暖,不再是考花呢的。我的考花呢大衣,还在箱子底儿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