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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苑草\论阅读投缘\李忆莙

2019-08-05 04:23:57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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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记得许多年在报上读到集编剧、导演於一身的香港作家林奕华的一篇有关阅读的文章,他说阅读就像交朋友,有的十分投缘,有的根本合不来,还举例说他和村上春树交不上朋友。“看他的《挪威森林》,怎麼都读不下去,到现在还没有看完。我在他身上找不到自己。”

  这倒无关缘分,而是共鸣的问题了。

  由此可见,人跟文章的交流,始终是以自身观点为天下观点。

  关於村上春树,前些日子,以翻译及研究村上作品著称的女作家叶惠,从日本给我发来有关村上的问卷调查,问题很广泛,也相当有趣。但我却“无法作答”。因为我也是至今还没将《挪威森林》看完。也就是林奕华所谓的跟村上春树交不上朋友。对於一个你连朋友都交不上的人,哪还有发言权呢?但是,在本地,村上的作品对华文圈的读者所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特别是在马华文坛,我常在征文的参赛作品中看到村上的影子。这些模仿之作,语言风格上的像,固然是佔大多数,而将村上的书名改动一两个字作为题目的也不少,甚至还见过前后调动改头换脸的。偶尔,也会读到连精神思维都学得“很像很像”的“几可乱真”之作。由此可见,这类作者也确是不仅以作为忠实读者或“粉丝”就能满足这麼单纯的。他们在醉心模仿村上的写作技法的同时,也流露出几分村上弟子的忐忑与虚无感──毕竟啊,这书香门第的门槛,是暗裏透彩,充满贵气的;在这样的文苑书楼之中,模仿(或许,称之谓传承更为恰当些)蔚然成了文坛上最具争议的迷人风景。但绝对不是信笔的笔墨。

  於是,叶惠的问卷调查给我带来的是社会学的另一种视野:被译为四十多种语文的村上文学,在各人心裏却是不同层次的;有人越看越入迷,有人则连交个朋友都成问题。我友陈政欣是小说家,村上的作品,他说至今只看过《挪威森林》,因为“不是很喜欢”。另一位写小说的朋友李天葆说:“除了《挪威森林》,当然还看过其他的,但说实在的,村上作品不是我的那杯茶。”我又去问四十岁左右的作家朋友,女的。她说:村上的小说很油。油?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然后我又去问我的女儿。她的回答很乾脆:“不好看。”而她的朋友则说:“我进不了村上的世界,却十分入迷苏童的《我的帝王生涯》。”两个年轻人的回答,让我愣了半分鐘。之前还以为我的写作朋友“老了”,不将村上视为知己是因为其作品没有传统文学色泽。去问小辈们,心想她们即使不是很欣赏村上的行文修辞,也会喜欢他那新鲜的比喻或潇洒的都市生活方式吧?不料竟是如此地出乎意料。

  可是细想来,也不必讶异。看问题,你一定得容许多元论的存在。畅销书与畅销作家牵涉到风尚问题,很大程度上与“世俗之见”是对等的,但你也得容许“世俗之见”跟心目中的立论不必一样──对於文学风景,你不也是期望一种回肠蕩气的浪漫吗?何谓浪漫?简单来说,就是让沉闷的生活有点“心头滋味”。因此书一定要好看,“好看”才能对上眼。而“对上眼”也没有定义;各花入各眼,情人眼裏出西施。眼缘是第一缘,眼睛绝不隐瞒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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