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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谈/冷热媒体的启示\海 龙

2022-06-02 04:24:22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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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传媒学家马歇尔.麦克卢汉认为传播媒介在改变文明中的作用巨大,因而提出了一个冷媒体和热媒体的概念。他非常注重媒体作为工具本身的意义而把媒体的作用称作是人体自身能力的延伸和拓展。但跟一般媒体研究者不同的是,他更加强调工具的作用。比如说,他认为在新闻传播中,作为“硬件”的媒体工具和传播形式的意义应该大于作为新闻内容即“软件”的意义。他强调这些传播工具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而人们的生活才是他们思想暨意识形态产生的基本土壤。

  麦克卢汉曾用很家常的灯泡的作用为例子说明他的理论:电灯泡本身纯粹是个工具。它并不像报纸杂志刊载文章或电视有播放节目的功能。灯泡不携带思想,但它却是一种具有社会效应的媒介。

  灯泡虽然不提供思想,但它能给人们在黑暗中或者夜间创造空间,这个空间延展了人类的生命,能提供无限的社会互动可能。否则,人们会因被黑暗笼罩而限制自己的行动力。因此,他将灯泡描述为一种没有任何内容的媒介。麦克卢汉说:“一个灯泡仅仅通过它的存在就创造了一种环境。”

  麦克卢汉关于“热媒体”和“冷媒体”的观点是一种比喻。他的所谓热媒体指传递信息比较清晰明确,接受者不需要动员多种感官和联想就能容易理解的媒介信息,如图片、电影、多媒体综合影像等直接诉诸于观众感官的信息。因为它们易于直觉展现,其本身就具有“热”的特征,在传播中它们对接受者的参与度要求较低。而“冷媒体”表达信息不直接,如报刊、书籍等间接传递信息的媒介物。这样的媒体因其信息量间接而且相对模糊,在接受它们时需要读者调动多种感官和想像力参与来完成信息还原和接收,所以它要求接受者参与度高。

  随着现当代科技的高度发达,冷─热媒体的概念后来也在不断被改写。比如说,过去电视曾是热媒体,但现在由于有了更热的“油管”“抖音”“快手”等全方位新媒体的碾压逐渐被归类为冷媒体。

  冷─热媒体的划分学术界有争议而且它在新闻界并不被全部接受,但是这个理念还是有启发意义的。

  科技如今在每日每时改变着人类的命运和生活方式;这不止体现在接受传媒的方式上。由于这种过渡太自然,我们几乎对它不再留心。我们时常听到“人心不古”的慨叹,抱怨现代人精神粗糙,没有深情,别离没有仪式感,不再重视民族节日、人和人间的情感思念都变得单薄轻佻。读诗经楚辞或唐诗宋词,那里曾经有的人间情爱今人再也呼唤不来。

  其实这些变化也跟科技和工具有关。诗经时代,人一生的生活圈不过方圆几十里;他们有的是时光观察体味身边的一切,从花花草草到衣食住行都简朴到极致深挚到了极致。他们的歌是“手工”的,是经历过很多世纪打磨的,所以很用心。唐宋时代,生活好多了,但交通仍不发达,从一个城到另个城通常要走几个月甚至经年。那时的分手往往是畏途;有时的分开就是生离死别。所以古人有了那么挚重的思念和死生契阔的别离诗和怀人诗。因为别离的可怖,书信的难递,所以古人信札都成了墨宝,鱼雁传书才能成典故。

  自从有了汽车火车,已经没人像以往那么在乎离别。有了飞机,全球跑透透,再加上手机和视频电话,谁再写信会被笑为多余,而叹息离别或述说想念会被当成矫情──别离诗敌不过一个越洋电话;如果你自酿悲氛诉说别愁会被讥为矫情──发达的交流工具是诗意和情怀的死敌。

  所以,我们现在不可能有“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来思,杨柳依依”这样绵长古典的慨叹,现代社会似乎容不下别离诗也容不下细腻。

  拜现代科技之赐,人们的生活有了突飞猛进的改善,但这种养尊处优也让人类的感情似乎变得更加浮躁和轻薄短小。现代社会不再深情、容不得酿梦。一切都在提速不容酝酿和预热,都要求马上兑现见真章。所以,虽然人类现代化了二百年,科技可以上天入地,但却没能创造出新的李白苏轼或超越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的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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