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兴都库什山脉，东西向横贯阿富汗。\资料图片

　　哈里的新书《备胎》（Spare）有如引爆核弹，除了与王室公开决裂，他在书中透露于阿富汗服役期间曾杀死二十五人，更掀起轩然大波。

　　曾二度派往阿富汗担任阿帕奇直升机副驾驶员的哈里在书中这样说：“这不是一个让我充满自豪的统计数字，但也没有让我感到羞愧……当我发现自己陷入战斗的热浪和混乱时，我并没有把那二十五个人当成人，而是应该从棋盘上移除的棋子。”就是这句冷冰冰的“棋子”，唤起阿富汗人痛苦的记忆，英国伙同西方联军曾在阿富汗大肆杀戮，视人命如草芥，犯下了反人类的罪行。

　　去年七月英国广播公司（BBC）的《广角镜》节目披露过一项调查，根据数百页军事行动纪录，包括二○一○年十多次突袭行动的报告，驻阿富汗的英国陆军特种空勤团（SAS）人员多次在可疑情况下杀害俘虏和手无寸铁的人，甚至还开展“杀人竞赛”，其中一支中队可能在为期六个月的行动中非法杀害了五十四人。据说当时英军使用了“栽赃嫁祸”的伎俩，他们事前故意丢下一些手榴弹或步枪，等到夜晚便采取入户突袭，若有阿富汗人拿出这些捡来的武器时，他们便毫不留情地将其射杀，以此伪造他们是正当自卫的证据。但根据弹道专家分析，双方可能根本没有交火，意味着阿富汗人并不具备威胁，却遭到行刑式处决。

　　尽管调查机构提供了铁一般的事实，但英国国防部矢口否认，声称找不到英军在阿富汗犯下刑事罪行的证据。此次哈里在书中亲口承认杀人，并且冷血地以“棋子”来形容人命，无异于不打自招，也难怪有英军将领第一时间谴责他不负责任，可能让在海外服役的英国军人招致阿富汗人的报复。在阿富汗人看来，哈里是“高高在上的杀人犯”，如果回顾英国曾经在阿富汗的所作所为，喀布尔流传的“人血管里流着恶毒的英国血”的俗语显得无比贴切。

　　历史上英国曾经三次入侵阿富汗，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一八三九年英国为抗衡沙俄势力首次入侵阿富汗，迅速占领喀布尔并扶持起傀儡政权，由于不堪忍受英国人的欺辱和压迫，两年后阿富汗人揭竿而起将侵略者赶走，数千名英军撤退时几乎全军覆没。一八七八年英国卷土重来再度入侵阿富汗，遭到当地人的激烈反抗，最终落得相同的结局。一九一九年随着阿富汗的解放运动和废除与英国的不平等条约的呼声不断高涨，英国再次入侵阿富汗，但阿富汗依靠各部族武装和广大民众的支持，胜利击败英军，令英国被迫承认阿富汗独立。英国人因此感叹，阿富汗是一座“帝国坟场”。

　　英国历史学家威廉．达尔林普尔撰写的《王的归程：阿富汗战记》，无疑是描述第一次英阿战争最经典的著作。他在书中说，战争对英国人而言，就是一场彻底的惨败，使得大英帝国的颜面扫地，除了损兵折将，也见证了阿富汗人的骁勇。对阿富汗人来说，虽然他们派系林立，通常只能勉强维持最低限度的协同合作，但打败英国人已成为从外国侵略中获得解放的象征，标志着阿富汗人拒绝再一次被任何外国列强奴役的坚定意志。书中提到阿富汗人对英军的印象：“西方军队以丧尽天良、匮乏骑士精神的基本价值观，尤其对平民伤亡漠不关心而著称”，以至于作者感慨道，“英国人被描述成诡诈多端、暴虐无道、蹂躏女性的恐怖分子，料想不到阿富汗人竟以这种方式看待我们”，他认为英国是败于蒙昧。

　　另外一部讲述英阿战争的《无规则的游戏：阿富汗屡被中断的历史》，视野更为宏大，作者是阿富汗裔美国作家安萨利，书中指出为了各自的战略利益，世界强权纷纷加入战争，这是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它本身与阿富汗问题无关。他坦言，在阿富汗，西方式的民主没有植根的土壤，若按照西方的游戏规则，阿富汗人将无法生存。这也是为什么多次外族入侵，哪怕是强国，都无法彻底征服阿富汗的原因。“外国势力原本觉得，只需抓住把手，就能握住阿富汗这把瓷壶，没想到瓷壶破裂，他们的手里只剩下一个把手。”他在书中写道，各大帝国妄自尊大与自以为是，在阿富汗人民的顽强抗击下，入侵者碰得头破血流，兴都库什山脉成了英国殖民者不可逾越的障碍。

　　专注阿富汗事务的BBC记者阿特拉菲认为，尽管英国人在阿富汗三次战败，但他们并没有永远离开，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事，就明白了大英帝国何以成为“万恶之源”：有传说英国间谍假扮阿訇，误导虔诚的信徒，还有英国间谍装作算命先生，以及祭台背后藏着财宝，四周的乞丐其实都是保安等等。在阿富汗人心里，英国人仍然藏在阴影中，这或许解释了阿富汗人为何对哈里如此憎恨。

　　正如阿富汗官员回应说，西方占领阿富汗是人类历史上一个可憎的时刻，哈里的言论代表阿富汗在占领军手中遭受创伤的缩影，他们在不承担任何责任的情况下杀害无辜。“我不指望（国际刑事法院）会传唤你，或者人权活动家会谴责你，因为在你的问题上他们都是聋子和瞎子。但希望这些暴行在人类历史中被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