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银元时代生活史》之后,我读了陈存仁医生的另一作品《抗战时代生活史》。有别于《银元时代生活史》描写民国时代上海生活及总体愉悦的基调,《抗战时代生活史》描写的是抗战八年的上海,全书的底色充满压抑、纠结与彷徨。那是一个英雄与汉奸,忠烈与狡诈并存的时代。作者身处其中,不仅表现出对苦难极大的隐忍,还展现了帮助他人的慈悲及与坏人周旋、自我保护的智慧。
本书一开始就进入日军的战机隆隆地轰炸上海、几十万难民疯狂涌入租界的画面,一片兵荒马乱。此时的作者担任仁济堂(类似东华三院的大型慈善机构)的堂主。平日,仁济堂就有收容弃婴的善举。在战争爆发、民众纷纷逃难之际,弃婴数量显著上升,但奶妈们(当时没有奶粉,全靠人奶哺育)死的死,逃的逃,仁济堂内一片混乱,眼看就无法维系了。作者此时展示了大慈悲与大智慧。他通过登报向社会募捐、挽留旧奶妈、招聘新奶妈、请女童军支援等多种方式,迅速稳住局面。这段故事也成为本书前半部分的一抹亮色。
后来,抗战陷入胶着。陈存仁医生虽然作为名医且身居租界,也常受到敲诈、恐吓、绑架甚至暗杀的威胁。但他出色的医术、洁身自好的品行和圆润的处世手法总是助他逢凶化吉。这在本书另一段故事中充分体现。当时,盛宣怀的一位后人堕落成鸦片贩子头领,他威逼利诱陈存仁医生加入其团伙。陈存仁医生虽然在心里认定自己一生行医,万不可答应,但在方式上,他采取揶揄自己的办法,巧妙地金蝉脱壳。此外,陈存仁医生还支持抗日事业。在本书的尾声中,他的一位伙计收集了汉奸的证据并向国民政府举报。陈存仁医生知道后,赞许并给伙计以指点。在他们的努力下,最后有两名汉奸和八名日本战犯被逮捕处决。抗战时期,口头上骂汉奸和日本侵略者的人多,有办法“手刃”汉奸和日本侵略者的人少。因此,这段故事非常精彩。
总的来说,这不是一本轻松的书。在抗战岁月,国家被蹂躏,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但从另一个角度,作者及以作者为代表的一类人,在逆境中紧紧守护着心中的希望之火。他们一边隐忍求生,一边尽自己的力量帮助别人。这是普通人的慈悲和智慧。在历史的曲折苦难中,闪耀着人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