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春秋战国时代,不仅是财富的代表,更重要是地位的标志。高车大马,标志乘车人必显赫尊贵。
孔子有位学生,其学业在孔子三千多弟子中名不见经传,但这位学生出身贵族,他亲自向鲁国的国君鲁昭公提出要去东周王都学礼,鲁昭公欣然同意,而孔子作为他的礼仪老师当然应该同行,从鲁国国都曲阜,到东周国都洛阳,何止千里?学生有车乘,而老师却无车行,于礼不轨,且孔子也是代表鲁国而去,于是由鲁昭公开恩,亲自赏给孔子一辆马车。
从此孔子以车代步。这种春秋时代的马车,是独辕两轮马车,车辕是架在两马中间,每辆车由两匹马拉,此乃士大夫之礼。即使是大夫车也还是有区别的,显赫的大夫的马车是“两牡”,即一色的公马,且车上配有铜銮铃,马辔头上有铜饰,车是分檀木车、枣木车、榆木车,估计孔子的车不会豪华到士大夫“顶配”,马也不可能是两匹“牡马”,很可能是一辆“素车”,但孔子的车也需要一个“驾驶员”,驭者是跪蹲在车的右侧,双手持繮,右手还夹着一支马鞭。孔子应站立在车的左侧,也可坐在车的左面或右面的车梆上。
有一张清拓汉碑帖《孔子见老子像》,老子、孔子均从身后的乘车下来,双方以礼相见,二位均属有车阶级,从拓本上看,两人的车是属于同一级别,皆有“御夫”,拥有专业“驾驶员”,在春秋直到战国,驾车是要有“驾驶证明”,如果违反“交通规则”,连续四次无照驾驶,按秦《除吏律》:要被处罚做一定的徭役。孔子、老子的车都不大,春秋时期士大夫的标准车型,上有车棚。但其驾马,皆高大健壮,应为两匹“牡马”,说明孔子在不断“进步”,也说明孔子、老子的社会身份不低,皆士大夫也。
孔子对车的看重,也是因为其“奉礼”。“克己复礼”,礼为尊,为上,而孔子教学六艺为上,礼、乐、射、御、书、数,御排在第四位;在西周时做官,要能御、会御,否则难登大雅之堂。六艺不通,不能为士大夫,后礼乐崩坏,到春秋战国发展为有御夫驾而士大夫乘,但车是不能少的。自从与老子见面后,对孔子的影响颇大,孔子常常临车答客难,似乎更增加他的权威性。
孔子从公元前四九七年开始到公元前四八四年,周游列国,十四年间,几度风险,但孔子始终对车不离不弃,最艰难时也从未想过卖车渡难关。就是因为有了那辆属于他的乘车,孔子才能游历卫、陈、曹、宋、齐、郑、蔡等国,传播他的礼数,宣传他的理念,才使他的声望“破鲁而出”“闻达于诸侯”。
孔子重视车,因其知晓车的历史。车起于商,商之后期已有两匹马的驾车,再高级到四匹马驾车。商之时,车首先被用于战争。国之大事,礼与戎。兵车的出现,使战争开始升级。《史记.周本纪》记载,牧野之战,周武王兵力为“戎车三百乘,虎贲三千人,甲士四万五千人。”
到西周时期,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对战车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诗经》中说:“戎车既驾,四牡业业。”这时期驾兵车的军马已然必须是牡马,健壮的公马。兵车成为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也是一个国家强盛的主要标志。一个大国强国要拥有兵车数百乃至千乘,而像齐、楚、秦、晋这样的大国,拥有的兵车总在三千辆以上。战车的使用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的一个飞跃。左丘明记《曹刿论战》中有一句经典,“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司马迁在《史记》中多次记载士大夫乘车,如在《廉颇蔺相如列传》中说蔺相如为避免与廉颇内斗,有意躲避他,望见廉颇,“相如引车避匿。”这种士大夫乘车礼仪一直延续下去,直至西汉,那时,孔子已然高居人师之高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