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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漫话/从零开始重建\江 恒

2024-04-11 04:03:01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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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英国导演马哈利亚.贝洛拍摄的灾难片《我们从末日开始》。\剧照

  去年底,由英国新锐导演马哈利亚.贝洛拍摄的灾难片《我们从末日开始》上映,影片中洪水氾滥将低地吞噬,城市毁灭,而女主人公奋力末日求生,获得观众好评如潮。近年末日题材的影视在西方大行其道,为何观众对此欲罢不能?

  据一位英国观众形容,《我们从末日开始》中有很多震撼的特效场面,比如伦敦标志性建筑圣保罗大教堂几乎被洪水淹没,人们不断地逃离却无处可逃,看起来相当真实,这是吸引人走进影院的重要原因。如果回顾过去的一二十年,西方银幕上类似的末日故事多不胜数,像是灾难片《明日之后》、科幻片《我是传奇》、剧情片《世纪末婚礼》、恐怖片《它在黑夜到访》、战争片《末日之战》、喜剧片《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动画片《米家大战机器人》等等,以及根据漫画书《阴尸路》、电脑游戏《最后生还者》和畅销小说《如果我们的世界消失了》、《断讯》等改编的电视节目。并且这些故事越来越悲观,从彗星撞击、外星入侵、僵尸统治到地球燃烧,根本没有尽头。

  事实上,末日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西方国家由来已久,尤其是末日文化与宗教关系密切,更让其成为一种集体潜意识。早在公元二百五十年,迦太基主教西普里安就问道:“谁看不见世界已经走向衰落,不再拥有昔日的力量和活力?不需要援引圣经的权威来证明这一点。世界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其普遍的颓废充分证明了它正在接近终结。”即使到了近现代,西方文化仍不能停止思考世界末日。一八九八年,作家H.G.威尔斯在科幻小说《世界大战》中,描述了科技更为先进的火星人进攻地球,他在最后一本书中写道:“这个世界已经到了极限。我们称之为生命的一切的终结已近在眼前,无法逃避。”荷里活导演詹姆斯.卡梅隆还借用了基督教“审判日”这个词,放到了科幻片《终结者2:审判日》的片名中。

  随着近年气候变化、人工智能等概念的升温,有关地球崩溃、人类灭绝又成了热门话题,并出现了诸如厄运、多重危机和恐惧一代等新术语。二○二一年一项针对欧美十六至二十五岁人群的评审调查发现,百分之五十六的人同意“人类注定要灭亡”的说法。而一年前YouGov民意调查中,近三分之一的美国人表示,他们预计一生中会发生世界末日事件,基督教审判日因流行病、气候变化和核战而降到第四位,僵尸和外星人则排在最后。英国皇家天文学家马丁.里斯甚至断言,二十一世纪可能是“我们人类毁灭自己的世纪”。正因我们无法控制气候危机,因而焦虑加剧,它就会在流行文化中变得更加突出。

  当代批判作家劳伦.奥勒就认为,世界末日并不是让人类着迷数千年的宗教意义上的时间终结或末世,而是一种普遍情绪和氛围。即使我们不相信宗教,我们也喜欢认为我们自己的时代是一个独特而关键的转折点。我们似乎生来就想像自己活在,即使不是世界末日,至少也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作家二○二一年在小说《假账》中说道,“历史的特点是,尽管世界末日的到来被永久推迟,但人们还是很快地宣布了世界末日终于即将到来”。这是一种被称为“现在主义”或“时间中心论”的谬论:错觉自己这一代人正在经历以前从未经历过且永远不会再经历的事情。

  自从拔摩岛的约翰在《启示录》中许诺“时候到了”以来,这种暂时的自我主义已经融入了世界末日的思想中。正如弗兰克.克莫德在其一九六七年的经典著作《结局的意义》中所说,我们抵制这样一种观点:我们生活在历史的中间,无法知道这一切如何结束,也无法成为高潮戏剧的一部分。如今世界末日的焦虑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一切都在持续,没有退潮。

  除了对未知的恐怖,还有别的原因导致西方的末日狂热吗?答案是,有。二○一九年Netflix的科幻电影《少女救地球》,便提供了一个特别的视角,影片中当人类离开地球到别的星球上定居后,大自然在没有人类的情况下获得“重生”,动植物寻找和适应新的生存方式并重新繁荣。电影的结尾是一个无名的废弃城市中心,原来的混凝土结构周围,已经显示出蓬勃生机。这种场景和畅销书《没有我们的世界》描述的故事如出一辙,书中写道,大自然在没有了人类的控制之后,迅速回复原状,很快到处都长出了植物,一旦有了植物,混凝土就很容易破碎,这就产生了美妙的景观。这种“美丽末日”叙事的兴起,让人们从死而复生中寻获积极的意义。

  同样的,许多人从末日题材中也找到建设新世界的憧憬。正如英国作家达特内尔在《知识:如何从零开始重建我们的世界》一书中指出,人们有理由期待一种新形式的文明能够从末日中崛起,大家会猜想这个新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们有潜力将灾后的人类社会重建得与今日社会同等复杂高妙,甚至可能建造出更棒的世界。对于怀有这种心态的那些人来说,或许正应了作家刘慈欣在科幻小说《三体》中的话,面对世界末日的人是最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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