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本最美意向组成的词典,那一定是用鲜花组成。
还有什么比鲜花更美呢?花开富贵、花开吉祥、鲜花着锦、花开了就相爱、花都开好了……几乎提及鲜花,紧跟着就有美好的事物出现。哪怕是那个俗语“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人的注意力还是在鲜花上,牛粪是用来相形见绌的。
深圳作家王国华的《掌上花园》就是这样一本鲜花词典。
王国华原本是东北一家城市晚报的编辑部主任,后来,年届不惑之时毅然决定挑战自己一把,跳槽到深圳一家媒体,粗略一算,业已十年。
王国华以随笔和诗歌见长,尤其是小随笔,清丽脱俗。打开《掌上花园》一书,乱花渐欲迷人眼,二百多种花,排着队,纷至沓来,各色鲜花,赤橙黄绿青,纷纷入我胸怀,实在是过瘾。
我最喜书中清新扑面的文字气质。该书不是一本正经的博物知识文,而是在花的形态、地理环境中加入个人情感、体悟、认知,有融融的城市烟火气在,这样的烟火气,代表着鲜活,也约等于灵性,文字有灵,自然赏心悦目。
每一种花都裹挟一种心绪。王国华在《掌上花园》的后记描述里有这段文字:“感谢妻子。写作《掌上花园》的那两年,妻子几乎每个周末都陪着我,走遍山川、河流、公园、社区、森林,背包里带着面包、矿泉水、充电宝、双飞人、速效救心丸等,日晒雨淋,寻花写花。感谢深圳这座城市,它让我踏实,给我光荣。”我一直觉得,他的中年跳槽,远胜于一次候鸟迁徙,在人生的小半时选择背井离乡,这本身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先开始是他独自一人,后来,举家迁徙到深圳,这又在勇气上增加了一重侠气。在这样的背景下,写花,可以疗癒寂寞,可以释怀落寞,可以激活新生活,故而,话锋一转,有了爱人的陪伴,他不再是孤零零的绿叶,这座城市也给了他无限的踏实和熨帖。由此观之,一份人情的温热,一座城市的宽厚,百种花卉的簇拥,都化作了他的笔下生花。
每个人的文字,总能在细节里找到他自己。我看《蝶豆》一篇中,有这样的记述:“西乡铁岗村,街道整洁。一幢三层小楼,乃打铁文艺社所在地。楼顶天台上,摆着一排沙发和塑料櫈,访客随来随坐。秋日阳光,暖烘烘的,不再潮湿。一只胖猫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发出呼噜声。不要轻易打扰牠。”王国华看似在写一只流浪猫,我则从这只流浪猫的身上,或多或少地看到了他的影子。
告别了少年的孟浪时光,抵达了中年的那次流浪,个中艰辛,可想而知。忘了是哪位诗人所说,经历过流浪的人,才有资格谈及安详。在《蝶豆》的末尾,王国华这样写到:“胖猫远远看着,眼神渐渐由暴烈转为慈祥。众人早知道,牠是神派来督察花花草草的。无论牠们以什么姿态呈现,都需与王国华琴瑟和谐。否则,胖猫不答应。”胖猫如虎,细嗅蔷薇。细细数来,我认识国华兄也有十馀年了,先前他以写杂文著称,那时候,文笔堪称“暴烈”,看到这段,我心底一笑,我想说,其实国华兄就是那只胖猫,如今,他已和他的蜂蝶一起醉卧花丛中。
读完此书,一个句子在脑海里盘旋:老猫嗅花献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