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乐会将《东方大乐》的演奏纪录片运到芝加哥世博会参展之事,多年来在国内一直有文献记载。
二○一九年,笔者应国际演艺评论家协会(香港分会)的邀请,写作一篇,名为《后“五四”的新生儿──现代中国民族乐团的诞生》,介绍有关这种“泛中国式现代中国民族乐团”的出现及发展。在叙述到大同乐会的部分时,笔者忽然觉得有一点不足,想弄个明白,就是当时的《东方大乐》纪录片及古乐器照片运到芝加哥后,展示情况如何?观众反应如何?是否有任何当地的纪录、评论或报道?
笔者先搜寻芝加哥公共图书馆的资源及目录,在确认他们存有当年世博会的资料库后,便修了一通电邮,道明来意,向他们查询当年大同乐会在芝加哥参展的资料,并提供不少相关词汇、关键词、音译等,方便他们搜寻。当地图书馆人员还是挺帮忙的,然而经过连番尝试后,他们的回复是“找不到任何纪录、报道”。
这却是令人挺意外的,一件举办了超过半个年头的国际盛事,竟然没有一点纪录?
截稿在即,当年也就无暇再搜,只得在文章中先留下了一个注脚:
“有关大同乐会将《东方大乐》送往美国芝加哥万国博览会参展一事的描述见于《大同乐会送国民大乐到美芝加哥万国博览会》……陈正生,《大同乐会与东方大乐》……以及陈正生,〈大同乐会活动纪事〉,载《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季刊)》,一九九九年第二期,页十二至十六等文章。笔者曾联络芝加哥公共图书馆档案部查询有关大同乐会参展期间的纪录及影片的播放情形,不过该馆“暂时”仍未搜寻到该乐会的参展纪录,而当时芝加哥最主要的报章《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亦未有报道有关资料,因此大同乐会在芝加哥参展部分的实况仍有待求证。”
今年年中, 芝加哥大学香港分校因筹办本港一位名人白德医生(Dr. Solomon Bard)的展览,笔者因缘际会,认识该校历史系教授庞马兰氏教授(Prof. Kenneth Pomeranz,下简称“庞”)。会面间,笔者忽然想起芝加哥的地缘关系,忆起几年前这宗未有结果的查询,乃信口与庞一提,庞对中国历史甚有认识,对笔者口述这件悬案看来颇感兴趣。
数日后,庞把这桩查询发给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及其他相关单位,请求协助搜寻有关资料。大学图书馆花了许多功夫,胪列了不少各地的资源,让笔者参考及搜寻,当中包括:一本名为《The 1933 Chicago World's Fair: Century of Progress》的专科书籍、《芝加哥三民晨报》(一九三○至一九六八)资料库、Chicago Ethnic Press Survey、Chicago Daily News Historical Archive(一八七五至一九七八)、Chicago Sun Times Historical Archive(一九二九至一九八五), Chinese American Museum of Chicago各资料库、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其他各种线上资料库、微缩资料以至香港公共图书馆的多媒体资料库的旧报章等等,当然有部分因权限关系未能在远端登入,但经过个多月的努力,结论依然是“未能找着”。
经过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努力,大同乐会在芝加哥的故事依然付诸阙如,真相到底如何?暂时我们仍不知道。
事情可能有几种可能性,第一,展品已经成功付运,芝加哥方面已经收到展品,亦已安排在展览场地展出或播放,但各传媒未有报道,但最低限度应该有个展品纪录;第二,展品已经成功付运,芝加哥方面已经收到展品,但因种种原因未有安排在展览场地展出或播放,但也应该有个展品纪录;第三,展品因种种原因,从来未有运抵芝加哥;第四,展品已抵芝加哥,已安排展出,也已有纪录及报道,只是我们而今未能寻着,若然,则这明显是我们的问题。
在未有确实证据或新资料出现之前,我们且不便猜度何种可能性较大,但从其后不少文献对当时中国参展物品详尽的报道,包括在展场“覆製”重建的承德喇嘛庙的主殿“万法归一殿”(一直被昵称为 “金殿”Golden Pavilion)、一座被喻为“日本乡村式样的简陋木屋”的中国馆,以及馆中形形色色的展品包括来自中国各省的陶瓷、手工织毯、手工艺品、黄铜制品、织锦、根雕艺术品、白玉雕件、丝织人物、漆雕、玉雕、织锦、各种特色美食,以至被喻为这次博览会的主题艺术品“翠玉大宝塔”,以及最瞩目的罗斯福总统半身像湘绣等,愈显得大同乐会展品的“失踪”事件匪夷所思。
在此,可能我们仍需为第四点可能性继续努力,也或许我们仍在等待一干有心人士继续为追寻真相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