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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经纬/遇见(四)容闳神交马礼逊\吴志良

2024-10-28 05:02:02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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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拳海外作寰中,睹听都缘与世通。箫鼓帆樯开鲎穴,楼台灯火落蛟宫。山经秋拭朝横几,月共潮生夜挂弓。閒处只看忙处笑,棠西方了又桑东。”生活在康乾盛世的澳门同知张汝霖的这首诗,真实描写了澳门东来西往、左右逢源的盛景,也刻画出澳门贯通中外的地位优势。

  开埠以来,澳门一直是西学东渐、东学西传的桥梁,也是国人开眼看世界的第一站。虽然“澳门礼数异中华,不拜天尊与释伽”,“相逢十字街头客,尽是三巴寺里人”,但是,“一角天开航海径,果然无外是中华”,这片土地完整保存了中华文化的根与魂,家国情怀朴素而深厚,即使葡萄牙人,也不敢妄言僭越。康熙年间巡视粤闽沿海的大学士杜臻在《香山澳》一诗中,便云葡萄牙人“自言慕义来中夏,天朝雨露真无私。世世沐浴圣人化,坚守臣节誓不移”,中华传统在澳门影响之大之深,可见一斑。近代以来,国人借澳门之地利,出洋学西方之长技,再回来报效国家,其中,容闳开创了先河,也树立了楷模。

  一八三五年,七岁的容闳随父从香山南屏村来到澳门,入读位于南湾大马路的马礼逊纪念学校,由传教士郭士立(Karl Gützlaff)的夫人负责教导。一八四七年初,马礼逊学校校长、美国教育家勃朗(Samuel Robbins Brown)返国时,带容闳、黄宽、黄胜三人前往美国留学。一八五○年,容闳考入耶鲁大学,四年后以优异成绩毕业,旋即回国参与洋务和维新变法运动,不仅促成上海江南机器制造总局的建设,还大力倡导幼童留美,遂成“中国留学生之父”。耶鲁大学校园中,今天还安放了一座容闳的雕像,供后人瞻仰。

  容闳来澳门前一年,马礼逊(Robert Morrison)已经长眠于白鸽巢公园基督教坟场,两人无缘相见,却似神交已久。容闳一生提倡西学东渐,认为“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可以“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并身体力行,全情投入。而与他神交的马礼逊,则是基督新教来华第一人,坚韧不拔,毕生致力于东学西传和传教事业,翻译出版了《三字经》,编写了《中文会话及凡例》《中国大观》《广东省土话字汇》,编辑了《察世俗每月统记传》《中国丛报》等期刊,还在澳门开办了第一所中西医结合的诊所。

  令人惋惜的是,这位最初以东印度公司汉文翻译身份来华的传教士的努力,并没有加深欧洲对中国的真正认识和理解,更没有避免中英鸦片战争的爆发;更令人唏嘘的是,他的儿子马儒翰(John Robert Morrison)还服务于鸦片战争,成为《南京条约》的起草者之一。而容闳学成归国后,国难当头,不得不学以致用,奔走一生重教兴业,救亡图存,鞠躬尽瘁。戊戌变法、辛亥革命中,都有其不可磨灭的贡献。

  容闳在美国接受高等教育且加入了美籍,本来可以过着舒适的生活,但他心念祖国,胸怀天下,坐言起行,终生为祖国奔波劳碌,而这与他在澳门受到的教育及成长经历不无关系。澳门是个既受西方影响、与西方观照,又跟祖国血脉相连、心心相印的地方。无论身在何方,都心怀祖国、情系故乡,离得越远,思念越浓,这是澳门人普遍的内心世界。高山仰止,他的朋友杜吉尔(Joseph Twichell)牧师当时这样礼赞容闳的拳拳赤子心和浓浓爱国情:“他所做的一切,饱含着他对祖国最真挚最强烈的爱──因为他是一个爱国者,他从头到脚,每一根纤维都是爱国的。他热爱中国,他信赖她,确信她有远大辉煌的前程,配得上她那高贵壮丽的山河和她那伟大悠久的历史”。如今读来,这几句话还是令人热泪盈眶。正是因为有无数这样的人,中华民族才历尽艰辛,赓续绵延,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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