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在新疆时,有个雅号“罗三碗”。刀郎称,“一碗天,两碗地,三碗就是好兄弟。”从天山南北,从草原莽林,从戈壁绿洲,下马迎客是酒,上马送客还是酒,何以畅情?唯有酒后放歌。刀郎的一曲《怀念战友》:“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家乡”,让多少人落泪,让多少人同唱,又是一碗碗情满意深的怀念家乡的酒。
赵瑜吾之老友,他写过《兵败汉城》,却未亲眼见过其兵败酒场。赵瑜酒后划拳诡秘机警,稳稳的男中音,妥妥的烟酒嗓,深沉厚敦,出手难测,两颗黑瞳仁紧紧盯着你,似乎想看透你的下一拳。十拳九胜,也少见赵瑜败下阵来。他擅长划上党地方的快拳,那划拳的嗓音,隐隐能听出一种家乡上党梆子的韵味。
陕西汉子酒桌上划拳,那“碰头彩”就唱得高腔入云,地道的秦腔吼。四目相会,咧嘴一笑,先张五指,合指变拳,所以称划拳。划拳开始。先是“碰头彩”,又称“考腰牌”。两人齐唱“见面喜”“喜相逢”。然后还有几句对面吼:“龙虎斗啊”“雁南飞啊”“跳山虎啊”“过涧龙啊”“贼上墙啊”“火上房啊”这才是“哥俩好”。
划拳在中国有很久远的历史,是大俗大雅的典范,群众喜闻乐见的“吉祥活动”,喜事必有席,有席必有酒,酒酣之时必有拳,无拳酒不酣。划拳在隋唐时已经很流行,不过那时称“猜枚”,直到今天,华北西北一些地方仍然延衍千年前的古称谓,称划拳为猜枚。猜拳有讲究,地域不同,拳路不同,华北一带讲究礼仪为先,两人对阵,拳未伸手,唱未张口,先立门牌,犹如军前立旗。“门”前先立三盅酒,满斟满溢,点头为话,一挥手,示意开划。叫阵有过门调,吐字要清楚,腔调要高亢,两目要平视,表示尊重。吊着头叫“狮子吼”表示藐视对方,低着头叫“闷倒驴”表示不屑一顾。随即像两只挑战的大公鸡,眼瞪眼,脸冲脸吼道“高高山上一头牛,两个犄角一个头,四个蹄子分八瓣,尾巴长在腚后头。”苍凉、嘶哑、飘逸、古朴,这段拳前曲不是乾吼,要伴以动作,皆祖祖辈辈,约定俗成,无师自通,唱“高高山上一头牛”两位对阵叫板的人同时把右手四指攥拢,大拇指竖起,拳对拳,指对指,又唱“两个犄角一个头”,两个人同时把左右两手竖在左右两耳旁,唱到“一个头”时,又把左右手同时由掌攥成拳,竖起拇指,讲究拳拳相对,指指相联。又唱“四个蹄子分八瓣”,左右两手一变,分别扬起作四指状,唱到分八瓣时,双手齐作八状,最后唱“尾巴长在腚后头”,两手回收,夹腰提臀挺胸昂头,夹起腰来,要左右提两摇,方知载歌载舞始于此,歌亦舞,舞亦歌,两个汉子,烧酒灌红了脸,一直红到脖子,张开大嘴,青筋暴起,一种真情的发洩,一种带有野性的张狂,一种带有博弈的较量,然后才是“五魁手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啊”……
也有的地方习惯于划快拳,也叫裸拳,北京、天津小酒馆中皆兴快拳,撸起袖子,脚踩板櫈,伸手就划,开拳词也是一问一答。
喊一不唱一,吼出来是“过大年啊”,对手吼二不说二,喊出来时“拜天地啊”;喊三出嘴就是“刘关张啊”,吼四张口就是“四牌楼啊”,也好听,你声高,我憋足劲也要压你一头。划拳的基本博弈点就在你口中喊的数目与你伸出的手指,加上对方出的手指正巧巧合,你就赢了,对方喝酒;如果你嘴里喊的是“刘关张啊”,伸出的手指却是五指一掌,这就是“黑拳”,须罚一杯。接连两次“露黑”,就被取消划拳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