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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画会/昨日书:诗歌和洞背村\绿 茶

2025-01-02 05:01:58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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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背村,深圳大鹏新区东部一个小山村,依山傍海,山是马峦山,海是小梅沙,山海之间有一条小众徒步小道。小村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吸引了很多文艺界人士来此聚居,诗人、作家、摄影师、设计师等等,诗人黄灿然、孙文波和作家周慧就是洞背村的“老村民”。

  二○一四年,诗人黄灿然辞去《大公报》二十多年的夜班翻译工作,带着几十箱书从香港迁居到深圳洞背村,过起了养狗、喝咖啡、听交响乐、爬山的乡居生活,而写诗和译诗成了他洞背生活的重心。

  洞背的日常生活,环绕在他的肉体和心灵四周,赠予他密林、云雾和大海。从都市到乡村,从新闻翻译到文学翻译,新鲜的洞背给了他全新的创作源泉,他没有改变写作方法,而是从个人细节出发,书写对于周围环境的本能反应。他把自己在洞背村二○一四至二○一六年间写的诗结为“洞背集”,收录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黄灿然的诗》中。

  刚刚到深圳那一年,黄灿然翻译的布罗茨基作品《小于一》获得深圳读书月二○一四年度十大好书,我恰是评委,见证了评委们对这本书高度一致的认可。各路媒体记者纷纷深入洞背村,采访这位“隐居”的译者。虽然《小于一》不是黄灿然到洞背村后翻译的,但住在洞背村的八年,他先后又翻译了布罗茨基、曼德尔施塔姆、勒内.夏尔、希尼、阿巴斯、布莱希特、米沃什、保罗.策兰等大诗人的作品。

  一同住在洞背村的还有诗人孙文波,他比黄灿然早来半年,他们保持着适度的安静,又不缺乏社交。经常有外地作家、诗人朋友来洞背看他们。多多、王寅、宋琳、叶辉、刘立杆、胡续冬都曾来过洞背村。设计师金琼的小院里摆着长条桌椅,有时十几个诗人坐在这里聊诗歌和文学,不经意就到了凌晨三四点。

  也是二○一四年,四十岁的周慧辞了职,从深圳市区搬到了洞背村,和黄灿然、孙文波等人成了邻居。十七岁高中毕业后,在工厂缝过鞋跟、装过手表机芯,后来考上大专,在深圳工作了十几年。她厌倦了日复一日人事经理的工作,决定换一种生活方式。

  在洞背村,她过上了匮乏但也丰富、自在的无业生活,不想做任何事,没有社会角色,没有责任要扛,不需要认可,也无处卖弄。她眺望着山和海、村庄和故人、远逝的青春和身处的中年。看书、发呆、记录,没有虚荣和功利,感受则渐渐丰富起来,有时多到要溢出来,就写点儿东西。黄灿然看到她写的东西,鼓励她,“写得不错,好好写,将来说不定能出一本书”。二○二四年二月,她的散文集《认识我的人慢慢忘了我》出版。

  编者黄灿然写道:“你可以把这部书看作一个湖南农村小姑娘一路成长,然后来到深圳拚搏,终于成功了的故事,只不过这成功不是变成大公司女掌门,而是变成一个女作家,她的拚搏是拚搏着不去拚搏,终于赢得没有财富的自由,过上使贫穷微不足道的生活。”

  如今,黄灿然和孙文波都已经离开洞背村。

  有人离开,有人到来。

  九○后男生忽忽和女生宾波也被这片山海吸引,来到洞背村,开了一家小书店叫“昨日书”,书店就开在黄灿然、孙文波经常聚会的设计师金琼的小院,洞背旧村三十三号院。

  忽忽曾在北京一家出版公司做编辑,后来回湖北老家工作。洞背和他,似乎八竿子打不着。然而,缘分这事谁能说得清,他在《在城市的边缘,开一家小书店》中写道:

  “dongbei,两个四声,第一次听到,仿佛两个圆圆的石头滚了下来。那时我对它毫无了解,后来发现,几乎身边每一个朋友都知道,原来就是《日常的奇迹》里黄灿然的洞背。洞背的好,黄老师诗里写过,孙文波老师也写过,周慧(蛋蛋)在今年出版的《认识我的人慢慢忘了我》写得更多。”

  于是,他们义无反顾地来了,在“昨日书”小红书主页,他们写道:

  “五月,来到这座城市的这个角落,喜欢上了,连着几天半夜睡不着觉,在无人的村里街道暴走,以双脚丈量这个小村子,迫切想弄明白它的角角落落,有几分害怕,也有几分兴奋。

  六月,等了好久,从开年就纠缠在这座城市的雨霾终于过去,我们再访洞背,确定来这里生活。

  七月,将所有的东西,书籍由物流寄过来,其他东西开车载过来,拿了驾照没开过一千公里,因为相信‘力由心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于是就真的自驾开一千公里来到这个人生中的第二个乡村……

  到了十月,这座村庄依然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物,但它已成了我的第二故乡,似乎可以化身为一条小溪,自在流动。随意走走,看看村里的老人家在幹什么,走累了就回到店里,翻翻书,来一杯手冲咖啡,或是在大树下打一会盹。”

  店名取自忽忽曾经任职的出版公司出品的马世芳作品《昨日书》,源自鲍勃.迪伦的《My Back Pages》:Ah,but I was so much older then/I'm younger than that now(啊,但昔日的我如此衰老,而今的我风华正茂)。

  是啊,衰老的洞背旧村,如今风华正茂。因为文学、因为诗歌,以及昨日书里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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