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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漫话/香脆的狂欢\江 恒

2025-01-23 05:02:00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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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英国莱斯特干草市场纪念钟楼。

  深秋的一天,英国莱斯特郊区某农场的工人们紧张地忙碌着,他们将一箱箱的土豆装上卡车,接下来便开启土豆的“变身”之旅。

  此次主角是“罗塞塔夫人”(Lady Rosetta),一种秋季的土豆品种,因形状圆润、外皮呈粉红色而得名。当它们从卡车上卸下,立即被投入到巨型水池中,洗去附着的泥土或沙石,再被不锈钢传送带送入旋转的滚筒,在那里削去粗糙的表皮。然后它们穿过一条检查带,由工人熟练地寻找隐藏的瑕疵,合格的土豆被送进有旋转刀片的切割机,切成一点三毫米的薄片,再洗掉多余的淀粉并烘干水分。此时来到关键步骤,它们要放入装满五千毫升食用油、温度在一百八十摄氏度的大锅中油炸,时间必须控制在三分钟。出锅后,它们成了金黄卷曲的脆片。到此还没完,一个智能的自动扫描设备要再次将它们检查一遍,去掉那些看起来不太完美的,接着再被放入大铁桶里调味,配方是严格保密的,最后由机器称重和装袋。至此,历时约二十分钟,一袋袋来自农场的“罗塞塔夫人”,从新鲜的土豆变身成一包包香脆的薯片。

  薯片作为最受英国人欢迎的食品之一,去年销量创出近年新高,上述工厂只是薯片产业的冰山一角。英国营养科学家蒂姆.斯佩克特在《更明智的食物选择》一书中称,英国人每年要吃掉六十亿包薯片,由不同季节的土豆品种制造,口味多达上百种。很多人将其作为餐食的一部分,平均每人每周约吃掉两包半薯片。儿童尤其离不开薯片,许多孩子会在午餐盒里配上薯片。据说上世纪五十年代,卡迪夫一家电影院放映西部片时,孩子们因为从小食店买来的薯片变质而大哭起来,喜爱程度可见一斑。

  英国国民作家伊恩.麦克尤恩在小说《追日》中,形象地描写了英国人享用薯片的样子:“他双手拿起袋子,在它颈部撕开,袋里散发出一股腻人的油炸和酸醋的香味。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片,再坐直身子靠到椅背上。”他向来是那种认真享受的男人,诀窍在于“要把那股香气集中在舌头中心,让味觉向周围散开一会儿,再将薯片往上推,顶到上颚处碾碎。”此刻吃薯片已昇华为“一种将愉悦的记忆、渴望以及爱国情怀立体演绎的行为。”另一位英国美食作家马修.福特则形容吃薯片已是一种身心体验,“嘎吱声、气味、味道、盐如何在舌头上溶解,味道如何在鼻子中形成”,对马铃薯的热爱“已根植于我们的美食基因中”。

  想探究英国人为何喜欢薯片,就不得不提及英国独特的历史和文化背景。纪实作家菲丽西蒂.劳伦斯在书中提到,薯片是工业化与廉价多产农作物结合的最成功产品之一,而英国比欧洲大多数国家更早实现工业化,在吃薯片上具有先天优势。此外,英国人的主要食物是土豆,因此对薯片也拥有天然的亲近感。比如二战时期,密封的加盐薯片成了理想的生存食物,在伦敦大轰炸时很多人将其带入防空洞,有英媒甚至形容薯片起到了鼓舞国民士气的作用。如今薯片在超市、便利店,甚至加油站的货架上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另外,薯片特别贴合英国人的酒吧文化,它与啤酒、苹果酒等酒精饮料形成理想搭配,用美食家的话说,这种食品组合容纳了“土豆的奶油味,调味品的咸味和甜味,以及啤酒的苦味”。因此,与欧洲很多地方开胃酒喜欢搭薯片或橄榄有所不同,在英国,薯片不仅配酒,更是一种有着复合功能的美味佳肴,并无可争议地成了英国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英国还是为数不多在薯片上追随潮流和趋势的国家。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薯片进入英国千家万户后,食品专家便开始研究和模仿各种复合口味,薯片公司纷纷推出自己的独特口味抢占市场,不同版本薯片也如雨后春笋般摆上货架,像是夹三文治的醃製口味;酒吧流行的盐醋口味;专供火车之旅的乳酪洋葱口味;怀旧的鸡尾酒虾口味等等。有花店甚至拿薯片当花瓣包成“香脆花束”,作为红玫瑰的浪漫替代品。

  去年以来,伴随“Britishcore”标签在TikTok上走红,数十年前的老式风味薯片销售激增。有人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一个有趣的案例: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对独特口味有着强烈需求,英国薯片市场的竞争变得异常激烈。威尔士酒吧老板菲利普.刘易斯创造了史上最奇异和古怪的薯片口味:刺猬。据称,刘易斯受到旅行吉卜赛人喜欢吃烤刺猬的启发,在听取了食品技术员对口味和调味的建议后,研发出“刺猬薯片”。虽然一时间很受欢迎,却也引发了关于薯片中是否真正含有刺猬肉的争议。最终刘易斯将广告改为“刺猬口味”,并在多年后承认,该薯片的味道实际很差。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英国肥胖率不断上升,薯片成了健康专家的批评对象,他们敦促薯片公司降低薯片中的热量和限制防腐剂的使用,使它吃起来更加健康。但专家们也承认,只要不过量,把薯片当作零食吃上几包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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