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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象尼德兰/鲁本斯的“曼图亚贵人”\王 加

2025-03-04 05:02:15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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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效命贡加扎家族多年,年轻时我曾在他们的领土享受过一段愉悦的时光,但命运不再眷顾他们。”

  唯有身临其境来到曼图亚市的公爵宫,才会突然意识到身为巴洛克时期的佛兰德斯艺术符号、在英国和西班牙宫廷如入无人之境的鲁本斯爵士,初出茅庐的“供养人”竟是曼图亚公爵文琴佐一世.贡加扎(Vincenzo I Gonzaga)。对,就是威尔第名剧《弄臣》中的那个曼图亚公爵(头衔对上了,却不是剧中角色)。巧合的是,这位公爵也确实热爱音乐:伟大的文艺复兴作曲家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Claudio Monteverdi)就受聘于他做宫廷乐师长达二十二年直至前者一六一二年去世,而他和鲁本斯甚至做过一段时间“同事”。

  一六○○年至一六○八年期间,鲁本斯在文琴佐一世.贡加扎麾下出任宫廷画家。这位热爱艺术品收藏的公爵除了让他临摹文艺复兴大师名作并给其家人绘制肖像、资助他到佛罗伦斯和罗马游学,更提供给前者宝贵的接触各大皇室宫廷的绝佳舞台。一六○○年,他陪同公爵前往佛罗伦斯参加后者的小姨子、未来法国皇后玛丽.德.美第奇(Marie de' Medici)与亨利四世国王的代理婚礼。此次相识也让鲁本斯二十馀年后受邀为美第奇皇后创作二十一幅记录其生平重要时刻的系列组画埋下伏笔。一六○三年,他身为外交使节带着贡加扎公爵的礼物前往西班牙面见国王腓力三世(Philip Ⅲ),为日后成为其子腓力四世(Philip Ⅳ)的重要外交使节奠定基础。毫不夸张地说,当年尚处而立之年的鲁本斯之所以能拥有羨煞旁人的“诸侯社交平台”,都是文琴佐一世.贡加扎亲手帮他搭建的。称他为鲁本斯的贵人,确是当之无愧。

  距离鲁本斯离开曼图亚公爵宫已四个世纪有余,宫内这位佛兰德斯巨匠的痕迹几乎荡然无存,仅有的一幅便记录着这段画家与雇主的佳话。在公爵宫的“弓箭手大厅”中,悬挂着鲁本斯二十八岁时完成一幅巨大的《贡加扎家族的圣三一朝拜》。画作原是曼图亚耶稣会教堂内的贡加扎家族礼拜堂绘制的祭坛主画,描绘了文琴佐一世公爵携全家朝拜耶稣基督、圣父和圣灵的场面。此时的鲁本斯已在意大利旅居数载,因此无论是构图、色彩还是整体画风均呈现出鲜明的威尼斯画派风格,而非尼德兰传统。画作上半部分以各种正面透视姿态撑起天国诸圣的天使们显然参照了丁托列托和委罗内塞的人物造型;基督的“开脸儿”颇具提香神韵;公爵夫妇二人身前跪拜的印花桌布更是采用了提香所常用的“威尼斯红”。从最顶端的俯瞰天使,顺着基督和圣父的肩线向公爵夫妇的背脊延展,让整幅画以顶天立地的稳定金字塔形构图示人,凸显了鲁本斯对意大利盛期文艺复兴审美的认知。两侧装饰华丽、雕刻有盘旋状花纹的廊柱像极了著名“拉斐尔挂毯”中《医治瘸人》的石柱,而这套梵蒂冈至宝的加大版于一五二八年被时任红衣主教艾尔科雷.贡加扎(Ercole Gonzaga)为公爵宫量身订制,至今仍悬挂于宫内墙上,鲁本斯显然亲眼目睹过。由此可见,其画风日趋“意大利化”的演变在曼图亚公爵宫追根溯源。

  遗憾的是,这幅巨製在十九世纪被拿破仑的法国军队掠走并惨遭“肢解”。除了主画被腰斩一分为二,左右两侧文琴佐一世公爵的子女、生母奥地利的艾莲诺拉,以及化为侍卫的鲁本斯自画像均以肖像的形式被逐一裁切,其意图仅是拆分后能按照肖像画独立售卖。虽然命途多舛的祭坛主画在辗转后最终重返故土,但画中的曼图亚公爵却落得了个“妻离子散”的结局。或许正如鲁本斯所言,“命运不再眷顾他们”。

  时至今日,谈及意大利对艺术贡献最大的家族,我们所熟悉的仅有美第奇。这其中既有文艺复兴佛罗伦斯城和乌菲齐美术馆的加持,也有其家族与波提切利和“盛期三杰”的交集。然而,在遍地公国的“诸侯割据”时代,热爱收藏且供养艺术家的又岂止美第奇家族?蒙特菲尔特罗(Montefeltro)家族治下的乌尔比诺、贡加扎家族统治的曼图亚都是艺术大师们的摇篮。身为帮助鲁本斯开启璀璨职业生涯的贵人,文琴佐一世.贡加扎公爵不应被世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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